没劝住栗巧，罗恩生愣了一会又赶忙去追她。
莫栗巧虽然是女生，可罗恩生晚了那么一会儿起步，身体素质又差，跑了一会就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赶不上莫栗巧。
罗恩生捂着胸口，三步一喘地挪回了家，父亲却不像往常一样，出来瞪着眼睛问道他为什么回来得那么晚。
罗誉是校长，托校长这个位置的福，每天他都能比罗恩生早出校门很久，有时甚至不去学校。
罗恩生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却不用听父亲训斥，他庆幸了一秒，突然想起莫栗巧说过的话。
父亲平常的谈话地点是——书房！
罗恩生连忙跑到书房门口，此时书房门紧紧闭着，从门下的缝中，微微透出了丝灯光，还有一些话断断续续透过这个小缝飘到他的耳朵里。
“栗巧，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啊？”
罗恩生心中一紧，本想离开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他小心地将耳朵贴近门边的墙壁，等听了几句后，他的脑子嗡地一声，全部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栗巧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罗恩生清楚地听见莫栗巧在墙的那边义愤填膺地指控着沈若鹤那一群人的种种恶行，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委屈。
罗恩生本以为莫栗巧会照实说，没想到她为了能够成功将他们赶出这个校门，居然还添油加醋，凭空给人扣了不少帽子。
要说罗誉最信谁，一定是最信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莫栗巧了。
只要从莫栗巧嘴里说出的，一定是最真实的，毕竟莫栗巧可从来不会撒谎。
原先罗恩生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听到了如今这么一番话，他脑子咯噔一下，一时死机了。
“沈若鹤他指使一帮人把我绑了，还找了个女生把我打了一顿，是揪着头发打的。”
墙那边继续传来莫栗巧楚楚可怜的声音：“罗叔叔你看，这是他们打我留下来的痕迹。”
砰！
罗恩生听到书房里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就是莫栗巧关切的声音：“罗叔叔，你别气别气，拍桌子倒没什么事，倒是别把自己身体给伤着了。”
罗誉声音缓和了点：“栗巧真是懂事，一点不像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根本上不得台面。”
“哪里哪里，罗叔叔说笑了。”
又是一阵相互吹捧过去，罗誉这才讲起了正事。
罗恩生趴在外面越发地竖起了耳朵，他想看看父亲究竟会是什么态度。
“这些人，一定要开除！特别是那个沈若鹤，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上次他奶奶拦着求情，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一堆臭虫！沈若鹤一定给我滚蛋！那些人记大过！”
……
剩下的那些话罗恩生没有再听下去。
无非是一堆气话，两人互相安慰一通，或许还会扯上他这个儿子——在罗誉眼里逐渐沦为臭虫的东西。
罗恩生脚步轻浮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连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
罗恩生脱力地倚在门板上，然后又顺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他闭上眼，右胳膊无力地斜斜搭在脸上，盖着眼睛。
他如今能怎么办？
沈若鹤被开除自从刚才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罗恩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沈若鹤被开除。
说他是懦弱也好，说他是可笑的怜悯也罢，他总觉得自己不是因为这些理由想让沈若鹤继续呆在校园里。
这些理由说服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一静下来，想到马上就可以看不见沈若鹤那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惹人厌的脸，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的。
他却心头一阵燥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离他而去一样。
罗恩生想起了他们自从“相识”的那一幕幕，想起了那次在医院，最后看到的和最先看到的脸都是沈若鹤。
想起了在厕所的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场面和初时的恶梦与如今的温润如春的梦境。
那一张张或调笑或担忧或傲娇，还有最后那个愕然的面庞轮番地在他眼前心中闪过……
他心头颤了颤。
到底还是不想让他离开。
要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那句话就不该说那么重的。
罗恩生忽地懊恼起来。
*
“罗校长，你就给小若一个机会吧！”元奶奶不停地对罗誉恳求道。
沈若鹤只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罗校长，求求你了，小若他命苦，我好不容易拉扯到那么大的，你就让他在学校读完这个高三吧。”
元奶奶苦苦哀求，可罗誉还是不为所动。
罗誉正坐在他那校长专属的办公桌后面，屁股就像粘在那个真皮老板椅上一般，挪都不曾挪一下。
罗誉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对元奶奶说道：
“沈若鹤的情况我已经大体有所了解，可他严重违反校规校纪，这是规定的事，不是说通融就能通融的。”
言下之意，他已经对元奶奶口中那段艰辛历史听腻了，这个决定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
“可这也就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罗校长您行行好吧，您是菩萨再世，小若是我的错，我没教好这混小子才给校长您惹麻烦的。”
“罗校长您高抬贵手，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他，罗校长您就再通融通融吧。”
说着，元奶奶扯过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啥的沈若鹤：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罗校长认错啊！快点快点。”
沈若鹤心头哽着一口气，但看见自己奶奶卑微而恳求的眼神一下子愣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低下了头颅，学着奶奶刚才的语气低声道：
“校长，这次是我做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元奶奶听见沈若鹤的表态，连忙对罗誉说道：
“罗校长，你看看，小若他已经认错了。我保证回去以后会好好教育这混蛋小子一顿。”
“这次让罗校长操心了实在太对不住了，罗校长就求您给我家小若一次上学的机会吧！”
元奶奶又是鞠躬又是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