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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末日神殿(九)

作者:千钧四两|发布时间:2022-04-21 09:55|字数:3345

  准备离开眼虫的精神世界前,我先和杨雪、轩姐告别,临走的时候,杨雪告诉我离开了这里,先回家。

  当时我很意外,为什么杨雪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她是什么意思?

  可仔细想想,家里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没有杨雪、小安,也没有左澜,只有我一个人。他是让我享受孤独吗?然后习惯孤独,意思是这已经是个无解的局面了?

  她想让我习惯,但我想承认。

  “……是这个意思吗?”

  “傻瓜,神经病吧你?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找到了那里,只是我有点想家的感觉……现在回忆起来,和你一起住在你那个小房子里的时候,感觉也不错。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是普通人,一家三口,小安也是个正常孩子的话……好像还挺不错的。”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索性当她是真的吧。

  因为如果是假的,可以随时窥探我们思维的眼虫,此刻或许已经给了我警告。

  于是我应了一声:“我知道,我很快就回去。”

  “但是小心点。”

  “嗯……”

  告别结束,我即将离开。

  眼虫的声音这时又传来:“本以为你们会偷偷摸摸的传什么暗号,或者直接了当的把我刚刚说的全部内告诉她。没想到,你们还真的是听话。你这样,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刚刚对你的态度,是不是粗鲁了点?”

  我听着眼虫虚情假意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我赶紧不耐发的催促:“行了,说那么废话,有什么意义?放我出去吧,我要找找那个女孩,刚刚她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关心那个女孩?”

  “呵,问出这话,你果然不是我。”

  眼虫确实不是我,但人家也压根儿不在意这个,他放我离开,根本就没心思去接我那句话。

  再次感受到了意识转换位置,这次我已经习惯,没任何不适,也没有觉得惊喜。我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是软的,就好像睡觉没睡好,做了一连串儿的让我讨厌的梦。

  可这手工搭建的小屋还在,血腥味儿、酒气也没有完全散去,这些东西告诉我,刚刚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我和杨雪、轩姐的事情,短时间内想不到办法,但那个女孩,我不想让那个自己再后悔一次。我必须立刻找到她,无论如何。

  于是我跑出了小屋,之前屋子里有一件脏外套,那上面有些女孩的味道,我现在蛇人血统已经基本上觉醒全了,小安那种狗鼻子我虽然还是比不上,但这嗅觉也是人类无法想象的。

  我在空气中闻了许久,终于在某一点发现了那女孩残留的细微的味道,我顺着味道,追了出去。

  眼前这是个什么城市我并不知道,看起来有些落后,脏乱的街道很多,城市似乎也不大。在一条人工河附近的树林中,我找到了女孩。开始是味道,后来是声音,是轻轻的哭泣声……

  与现在的她相比,我更希望她是白天的那个小贼。

  “丫头……”我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她当时吓了一跳,僵硬着转过头,看着黑暗中的我,弱弱的问:“谁……谁啊!!”

  “是我,刚才被你带回家的那个叔叔。”

  女孩沉默了,然后继续哭。

  但她似乎没有因为惧怕而赶走我,我便继续向前,女孩的小手在一颗小树下挖洞,身边是那条狗的尸体,女孩的手破了,渗出一些血迹。

  “停手,会感染。我来。”我蹲下,同时拉起女孩的手,然后迅速在地上挖好坑,把那条狗的尸体放下去,之后掩埋。这时我站起,看着站在我身后,呆呆的看着我,也可能是看着那棵树的她:“走吧,我带你去清理一下伤口。”我走过去,拉起女孩的手,但却被她甩开。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为……为什么?”

  “我不想解释,也不想道歉,但是我想让你以后舒服点……走吧,已经消失的东西,不可能回来。”我继续拉起她的手,她却还是用力的甩开。

  “叔叔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要装死?叔叔你的眼睛……那不是人的眼睛,你根本不是人……就算杀掉那个人,也无所谓的吧……你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让我最后一个亲人都死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说道最后,她哭了起来。

  其实她不是怨恨我。

  虽然我没解释,但她似乎也明白,我当时是真的动不了。

  她只是伤心,抓着我的手,抓得很紧很近。

  我揽住她的肩膀,将她这一对儿娇小的肩抱在怀里,其实我想安慰她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一个普通的孩子,一场大火之后失去了所有亲人,独自一个人,乞讨为生,被流浪汉欺负,连最后陪伴她的狗都因为她而死。

  为什么命运如此针对她?

  是她做了什么?

  “叔叔……我好想死啊……这辈子太惨了,好像已经……已经没什么可能,会让我活得更好……我好寂寞……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死掉……是不是死掉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我会投胎的对吧……那时我就又有亲人了……”她在我怀里颤抖着,说着绝望的可怕的对白。

  “没有,这个世界没有鬼,没有灵魂。如果消失,那就是永远消失……你,或者我,都只有一次机会。”

  “为什么?!”女孩抬起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那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活该倒霉一辈子吗?我连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吗?”

  是啊。

  为什么?

  女孩的话钻进我的心里,一连串的问题钻了出来,好像它们原本就存在于我的意识中,只是始终没有出现过,而现在,它们都出现了。

  为什么一切只有一次机会?

  痛苦只有一次,你连改变它的机会都没有,你想做个善良的人,可却一直好人没好报,你的运气都被狗吃了?你想好吧,我在为下辈子攒运气,可你多么的天真,下辈子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的。

  痛苦是这样,可怕的是幸福也是如此。

  为什么你得到的一切,你想要守护的一切,最终都要归于虚无?为什么明明存在的时候,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却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消失?我不要这样,我不要痛苦的消失……

  所以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我要用我的力量,去改变它,重塑它,我要破维度,扭曲时空,让一切虚幻成为现实,现实成为永恒,让这个世界的一切痛苦都烟消云散!

  “呃……”我的头突然很疼,我腾出一只手来,捂着头。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她抬头惊恐的看着我。我的另外一只手,却按下她的头:“别看……不用怕,我很好。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我,但别想着去死……你的生命还没结束,我告诉你,它会很精彩,我保证……你也有家人,明天开始跟我走……呃……跟我走……”

  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近乎语无伦次的对女孩说着安慰的话。

  最后我疼得实在难忍,终于是松开了手,趴在地上。女孩似乎很害怕,期间她跑开了。

  但这丫头好像就是有这么个犹豫不决的习惯,又是跑了十几分钟,再次跑回来,努力帮我翻了个身:“大叔?大叔你怎么样?你该不会要死了吧?你,你是什么病啊?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安静几秒……”我深呼吸。

  刚刚脑子里想了一大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想法非常的极端,可怕,到最后甚至有种我自己都难以控制的感觉。

  可我还是控制住了。

  因为我总觉得那些感觉会把我吞噬,而现在我身上的责任太多了,就算真的有一天无可避免的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但起码不该是今天。

  我爬起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树林间的新鲜空气。

  女孩似乎睡着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了我,吓了一跳:“叔……叔叔你醒了?”

  “怎么又回来了?这是我见到你一来,第三次了吧?”

  “三……三?你,你,你之前记得?”女孩惊讶,显然是指她准备偷我钱包什么的那些事情。

  “嗯,记得……不过那时候有点特殊原因,动不了。”

  “原来是这样……叔叔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看着我,此刻伤心的情绪似乎已经暂时平静了,所以她恐惧,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正常人谁看见有人眼睛里钻出一条大黑虫,并且虫子吐出密密麻麻的电纹线的时候,都不会很淡定。

  何况这孩子不大,估计都没成年,十四五岁的样子。

  “嗯,不是人……所以我才奇怪,你怎么又回来了呢?”我看着她。

  那一瞬间,刚刚那些失望、痛苦的情绪,好像再次点燃在她心头,她咬着下唇,让自己不会哭出来,然后看着我:“你不是说……不让我走的吗?你说,做我的……家人。”

  “所以呢?”

  她一愣:“所以……所以……有什么所以啦?你,你不是反悔吧?”说到这,这女孩看起来很失望。

  她非常想要亲人,想要依靠,不管是处于这段时间独自一个人生活的寂寞,还是欺负的恐惧。

  她不想再一个人。

  “反悔?我说了么,我就是问问,所以你愿意和一个不是人的怪物做家人?”

  本来一切气氛还不错,结果这姑娘一句话,差点给我气吐血:“啊……对啊……垃圾袋活着的时候,我也当它是家人。”

  本来我还想发个小火,让这丫头把我和狗划等号这事解释一下。

  可看了看那小土包。

  我又瞬间没了心情,摇头叹口气:“算了,走吧,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吧。不过不一定跟多久,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一些事情,突然消失了,可能会把你托付给一老头,那老东西嘴坏,但心肠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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