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周彦昌给出的理由是非常薄弱，经不起推敲的。
可惜当年葛雯刚生产，又面临亲生父亲的离世，还有公司上的一系列的打击，对家庭的重心自然就偏移了许多。
而且，那个时候，她和周彦昌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最后周彦昌更是不打一声招呼的就把原本的孩子抱走了。
葛雯和周彦昌的父母一直不合，她也开车下乡闹过几次，这对刁蛮的农村夫妻每次都把孩子藏起来，不让葛雯找到，用此来威胁葛雯。
如果不是一直不能将真正的周曜接到身边来，葛雯大约在那一年就会选择和周彦昌离婚。
可被抱走的孩子成为了葛雯的软肋。
之后她又和周彦昌磋磨了数年，心气早就已经被磨干净，尽管规划的很好，但现实有太多猝不及防的打击，让葛雯精疲力竭。
以至于到最后，只要知道周曜还健健康康的活着，她也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周曜七八岁的时候被接回来，葛雯当时还格外的惊喜。
只是……她大概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接回来的这个孩子，不是她当时怀胎数月，艰难生下的孩子。
周窈窈目光与沈阔相对，她惊讶于沈阔的敏锐，也忽然觉得命运实在是弄人。
如果一开始，沈阔没有对她有刻板印象，也许她早就已经开始调查葛雯死亡的真相了。
周窈窈的沉默太能够说明问题。
“你知道？”沈阔心念一动，问。
周窈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沈阔的目光中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而是转移话题道：“都是一些经年旧事，没什么好提的。”
这么一副疏离冷漠的模样，就像是一根针，时不时地戳在沈阔的心口。
戳的沈阔心脏发疼，心口发闷，偏偏又不占任何道理，只能盯着周窈窈无奈的看。
“窈窈，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作伙伴。”沈阔沉思片刻，张开口，“有什么事情，也许你可是尝试着和我商量，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两个一起查，好过你自己一个人查。”
周窈窈缓缓移动眼珠，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嘴角扯了扯，没有什么力气地说：“这是我家的家事。”
意思是，和你没关系。
又是一拳，又沉又闷地锤在沈阔的心口。
沈阔陷入沉默里，这种来自周窈窈不经意间的打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毕竟周窈窈对他的态度始终就摆在那里。
可每每听到的时候，心脏还是会疼得紧缩一下，呼吸也稍微有些不畅。
这还是周窈窈不轻不重的话语，以前他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周窈窈的时候，她又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沈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这个一向爱面子好端着的人，已经在周窈窈的面前练就了铜墙铁壁，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你也说过了，是家事，自然也是我的事情。”
他颇不要脸地说了一句。
周窈窈是真的高估了沈阔的不要脸，她就坐在那里，脸上稍微有一些惊讶，又转瞬即逝。
也对。
沈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把资料放在一旁，瞥了一眼周窈窈：“洗澡吗？”
“不。”周窈窈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能说出来一起洗这种话，她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回床上，“我要睡了。”
“晚安。”沈阔说。
周窈窈翻身上了床，闭上眼睛，没有搭理沈阔的这句话。
她的手机上还躺着无数条沈阔每天按时按点发来的晚安。
然而失眠还是找上了她。
酒店房间里只有走廊的灯还开着，小小的一团光晕，照亮了那一小块，有风从窗口飘进来。
沈阔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过去，关上了窗。
外面偶尔响起的车声顿时就被隔绝在外，除了房间里的新风系统还在发出白噪音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安静祥和，格外的适合睡眠。
周窈窈闭着眼睛，眼皮上既没有光斑，也没有任何不适的重力，但她就是很难陷入睡眠。
脑子里像是闪过很多画面，但又想是什么都没有想。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听起来似乎沉稳，但仔细听的话，就能够发现，那不是陷入深睡眠时的绵长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光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周窈窈感觉到人影的靠近，虽然知道除了沈阔之外，不会有其他人，但她还是略微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身边一沉，床的另一边下陷几分，热源更近地贴近了她。
温热的气流滑过耳廓。
“睡不着？”
哎……
内心叹息一声，周窈窈缓缓睁开眼睛，与沈阔目光相对。
“沙发睡不习惯？”
她倒是不介意把床让给沈阔，反正她几乎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就是担心一次的心软，会让此人蹬鼻子上脸。
如果是从前的沈阔，一向见好就收，也清楚人与人之间的界限在那里。
但现在的沈阔，不知道从那儿练就了厚脸皮。
沈阔没回答周窈窈的这个问题，他抬手，目光十分温和，动作也格外的温柔，一只手将周窈窈额前细碎的头发拨到耳后：“你睡不着？”
他的目光很坚定，神色虽然温柔，语气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强硬。
透露出，只要周窈窈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就绝对会在这个问题上不死不休。
周窈窈微微偏开目光，含糊地撒了个谎：“可能受凉了，头疼，睡不好。”
沈阔始终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显然不信这个回答。
周窈窈又闹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干脆一翻身，让出一点位置来：“睡不习惯沙发的话，就上床来睡。”
半响，沈阔在昏暗之中叹息一声。
“多久了？”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有几分疲惫。
周窈窈依旧装傻：“什么？”
“失眠，多久了。”沈阔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步步紧逼，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距离，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多久了？”
周窈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