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霖行手上的粮食基本发放完毕,萧静婉面上的妆容也已经基本成型。
小桃将她带到铜镜面前,又喊来柳氏为她簪发。
柳氏唇边带着温和的笑,红着眼圈,手中紧紧攥着木梳,梳上萧静婉柔顺的长发:“婉婉,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说着说着,柳氏倏然哽住,萧静婉偏过头往后看去,却只见柳氏泪流满面。
这一氛围让萧静婉也忍不住红了眼,张开双臂将自己的娘亲拥入怀中,轻声宽慰道:“好了,阿娘,就算我与唐大哥成婚,这婚轿却也只是绕兰镇一圈,便也回来,未来我们也依旧住在柳宅。”
是了,由于唐亦安如今已经无父无母,是故喜轿便会在接过萧静婉,并在兰镇绕镇一周后,直接再度回到柳宅,直接在柳宅拜堂成亲。
“到时候,我们还是能随时在夜里相伴而眠,只要阿娘您想婉婉了,婉婉随时随地都能到您的身边,陪您说些体己话。除非,您嫌婉婉烦,不愿婉婉陪在您的身侧,那婉婉……”
萧静婉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泣不成声的柳氏捂住唇齿,猛然摇摇头。
“婉婉,别说了,阿娘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柳氏反抱住自己的闺女,连带着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木梳,也因为指尖脱力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纵使这是萧静婉第二次出嫁,但是柳氏依旧有初次送走闺女的感受。
母女二人温存许久,柳氏才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缓缓松开自己紧紧抱住萧静婉的双臂,擦干脸颊的泪痕,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木梳,继续为萧静婉束发。
“好了,阿娘的婉婉,去吧。”柳氏最后深深凝望萧静婉一眼,随即轻轻将她往外推,将她推出卧房,走向屋外灯火通明的世界。
那里有一男子身着红衣,长身玉立,唇角含笑温和地看着她的闺女。
从今日起,他会取代自己这个娘亲,成为最爱萧静婉的人。
柳氏看着自己的闺女被唐亦安一把公主抱起,随即面带羞涩的样子,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
这样也好,往后婉婉才算是真的有了依靠,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必过度担忧。
而就在柳氏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未来之时,柳府外适逢宾客来往,好生热闹。在喜轿绕行结束后,唐亦安带着萧静婉一起,在大门外敲锣打鼓地迎接客人。
在萧静婉意料之内的,顾夫人和童书都光临了自己的成亲礼。
萧静婉唇角带着笑,手中握着喜扇,面色沉静地站在一侧,看童书拉下老脸与自己的唐大哥交涉:“老夫都来了,你还想如何?速速交出顾长春和他的闺女,否则休怪老夫不给你面子!”
“童老爷子您来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唐亦安却并没有正面回答童书的话,只是打着马虎眼,笑着招呼童书往内走,“今天在下办喜事,举镇欢庆,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到寒舍一叙,备了些薄酒,如有不周之地,还望您海涵。”
“你!”童书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前一步与唐亦安对视,“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顾长春在哪,交出来!”
但唐亦安却依旧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只是云淡风轻道一句“顾老爷在何处,在下为何知晓”,便绕过他,招呼别的宾客去了。
萧静婉告诉过他,像是童书这般因为自己能力而自负之人,耳侧多的是旁人的阿谀奉承,现如今他们处于上位,童书才是要有求于他们,他们自然不能过于低声下气,才能真正让童书高看他们一眼。
唐亦安听进去,也自然照着做了。
而很显然,唐亦安的这个做法将童书结结实实地气到了。
但偏偏童书心知肚明顾长春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他与萧静婉手上,考虑到他与顾茉莉的生命安危问题,他还真就偏偏不能拂袖而去,而只能硬生生受着唐亦安给自己的气。
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童书气得心梗,好一会才平复自己的心情,面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顺着唐亦安的意思走入柳宅。
巧的是,童书一进门便遇到正在管理成亲大局的男方代理家长,李石均与五付二人,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旧友久别重逢,按理说三人的面上该流露出喜悦之色,然萧静婉却只从他们目光闪烁的脸上看到了怪异。
再加上三人之中还有唐亦安的身影,气氛更是显得尴尬。
但唐亦安却并没有注意到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也全然顾不上理睬他们的渊源,彼时的他正忙着接待别的宾客。
待收到喜帖并前来柳宅的宾客大部分被唐亦安接待完毕后,正巧到了吉时,萧静婉在小桃的指引下,同唐亦安一起一步又一步缓缓来到大厅,准备拜堂。
由于唐亦安已经没有在世长辈的缘故,他们二人此次拜的男方高堂,是唐氏夫妇的牌位,这是唐亦安在布置喜堂之时特意备下的。
前来观礼的宾客都觉得奇怪,但顾及到唐亦安如今的地位,倒也没有人敢出声提出异议,皆无声站在两侧,看着这一对新人夫妻对拜。
而这一边,萧静婉看着与自己对拜的唐亦安,眼底盛满心疼。
早在准备喜堂,看到唐氏夫妇的牌位以及彼时唐亦安满眼的落寞之时,萧静婉就难以克制自己对唐亦安的怜惜。
萧静婉无声抱住正向侃侃而谈,介绍喜堂布置的唐亦安,宽慰道:“唐大哥,虽说现如今你已没了亲人,但还有我在。待我们成了婚,往后我的亲人便是你的亲人,你不会再孤独了。”
“好。”唐亦安先是诧异地在原地愣怔,随即笑着回抱萧静婉,重重点头,“婉婉,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萧静婉待在他的怀中,感受着唐大哥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指尖,倏然一笑,随即以同样的力度,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