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吴刚的这一想法让唐亦安瞬间笑出来,半晌才止住笑道:“你的点子倒是角度独特。”
“那小孩看上去不过垂髫,又降生在末世,父亲濒死,母亲一人苦苦支撑,大抵是没有能力上私塾的。这样的孩子,或许连启蒙都未曾开始,更别提能想到加密的方式给我们传递消息。”
唐亦安淡淡点破其中关键,随即顿了顿,在吴刚恍然大悟的表情下继续道,“所以我猜,应该是背后有人刻意通过不识字的他,给我们传递信息。”
“至于如何解密,要回到柳宅之后问问婉婉,她在这一方面或许会有所涉猎。”
这般说着,唐亦安将纸条反手收回袖内,随即加快了带领兽军的步伐,完成今日任务并将兽军重新带回军营,确保他们的精神状态正常,没有因为极夜的压抑出现狂躁的症状之后,回到柳宅,将自己今日遇到的奇事尽数告知萧静婉。
“你说,一个垂髫小孩趁着吴刚递糖的空隙,将此纸条给了他?可如果一切是提前安排,幕后之人如何料到吴刚的行为;但假若一切都只是小孩的随机应变,那这个孩子……”
萧静婉指尖摩挲上面的字迹,倏然抬眼望向自己身侧眼观鼻鼻观心的小桃,“小桃,你去军营,替我将均叔与付爷二人请来。”
“是。”小桃没有多问,领命离去。
倒是唐亦安被萧静婉的此番举动点醒,沉吟片刻后,倏然恍然大悟:“婉婉,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极有可能是,均叔他们熟悉的童书?”
萧静婉不置可否,笑着看唐亦安继续往下分析,将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
“这倒也极有可能,上次在漠城,我并没有找到童书,许是因为他得到消息之后便回了江南,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说到这里的时候,唐亦安不由得感慨道,“到底是百晓通,确实强大。”
“毕竟也曾是跟在你父亲身后的能人之一,若是他想出这法子给我们传递信息,倒也合理。只是,我如今仍想不通的一点是,他为何不能亲自前来见我们,却偏偏要以这样隐蔽的方法传递消息呢?”萧静婉歪了歪脑袋,取来一侧的毛笔,写下疑点。
若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抓,倒也不必如此,且不说只是看在故去的父亲的份上,她与唐亦安就不可能像对顾长春父女一般刑讯逼供,单单直说童书的能力,就断然不会让自己处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所以这一点,确实是说不通。
可如果不是童书,又会是何人?
就在萧静婉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书房的木门被小桃轻轻叩响:“主子,均叔与付神二人到了。”
“快请进来!”萧静婉朗声道,将自己心中疑点再次梳理一遍,等小桃为二位长辈看茶后,便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复述了一遍唐亦安对自己说的话。
末了,她道:“此次贸然将您二位喊来,是想着如果我的猜测无误的话,二位长辈大抵是能看懂这纸条上的意思的,所以……”
还没等萧静婉说完,却见李石均率先笑出声来,连带着阴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愉快。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一脸疑惑的样子,李石均摸摸自己的胡子,点了点正被五付紧紧攥在手中的纸条,笑意盈盈道:“投名状啊,这是。”
“投名状?”萧静婉愣了一瞬,心底的疑惑脱口而出。
自古以来,有了投名状的人皆落草为寇,唐家军虽不是什么正规团体,倒也不至如此。
但又想,如今的唐家军敢在明面上与官家人对着干,而不接受诏安,大抵也能算得上那些迂腐之人严重的“寇”吧。
还未深想,就见五付无奈轻笑,接过李石均的话头,淡淡解释道:“这密信,是曾经童书为了投入唐大将军麾下时候使用的。”
“那时候的他,赏识唐大将军的才能,想要为他效劳,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傲骨。在他心中谋士与将军该是互相考验,双向选择,于是便写了一封加密的信,谁料被当时钻研机关术累了之后随意研究密文的李石均一眼看破。”
“他加入大将军麾下之后,与我们相熟,一日酒过三巡,便提及此事。童书没想到这是被我们破译的,觉得自己入了深坑,那时候开始我们便戏称这是他的投名状。”
提及旧时的愉悦,五付整张脸都变得柔和许多,嘴角似乎也带上了轻快的笑意。
但只是一瞬,他便反应过来,又变回原本面无表情的样子,冷静分析:“上面的意思是,北冥国已经派人前来调查唐家军,还望处处留心。但并无落款署名,只能依靠字迹与密文看出是童书。”
“这个童书,究竟又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北冥国?”唐亦安指尖下意识在桌案上点了点,随即抬头将自己的目光扫过三人,提出自己心底的困惑,“童书为何能得知此事,他百晓通名头的背后,究竟又是以什么样的人脉在支撑?”
“你问到了关键之处。”五付叹了口气,“如今的童书,已是北冥国的人,位卑权重,是如今的北冥国国主身侧的大红人之一。只是因为他的能力关系,喜欢藏匿在人群之后收集信息,才一直被国主藏着。”
“北冥国国主向来做事狠辣大胆,有了童书的帮助更是如虎添翼——此前我们并非不愿将此事告诉你们,而是在你们大婚当日再次见到童书之后,才发现了他脖颈后的图腾,确认自己心中的猜想。”
李石均点点头,目光落在孤零零被放在桌案正中的那张已经被五付揉皱的纸条上,迟疑道:“背叛,我不愿相信,但你们仍需要好生警惕。许久未见,大抵人的性情也会产生变化,我不能保证。”
与他相处的久了,纵使李石均说话仍有些颠三倒四,但并不妨碍萧静婉理解李石均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