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话音刚落,一名浑身湿透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来,手中的信笺被雨水泡得发皱:“大人!上游传来急报,陈太傅的死士在泾水支流埋了火药,妄图炸堤灌城!”
河堤上的喧嚣骤然死寂,唯有暴雨砸在盔甲上的闷响。宋辞望着下游已开始修补的堤坝,又看向西北方翻涌的乌云。
心中对陈太傅视人命为无物的行为异常愤怒。
泾水一旦决口,洪水将顺着地势直扑长安,万千百姓将沦为鱼鳖。
宋辞一把拽住蔡可多的胳膊:“老蔡,这一次多亏了你,才能守住下游堤坝,现在,这堤坝的守护工作交给你,务必继续守住!我带八百羽林卫驰援上游!”
蔡可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交给我,有我在,堤在!”
他转头对民间勇士们嘶吼:“取绳索!加固薄弱处!所有火把对准河面,敢有敌船靠近,连人带船烧了!”
宋辞翻身上马,暴雨瞬间糊住视线。
要知道,宋辞还不怎么会骑马,今日一直都在马上,幸亏胯下的是匹好马,给他莫大的助力。
八百羽林军紧随其后,马蹄踏碎积水,在堤岸上甩出长长的泥浆痕迹。
行至半途,前方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远处天空腾起灰黑色烟柱。
宋辞心底暗叫不好,这是火药引爆的征兆!
“快!”
宋辞狠抽马鞭,战马嘶鸣着冲进雨幕。
当他们赶到泾水支流时,只见数十名黑衣死士正往堤坝根基堆放火药桶,领头之人赫然是陈太傅的贴身管家!
“给我杀。”
宋辞愤怒之余,也顾不上留活口治罪陈太傅,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住堤坝。
羽林军的箭矢穿透雨幕。
死士们举盾抵挡,却趁乱点燃了引线。
蓝紫色的火花顺着药线急速蔓延,宋辞瞳孔骤缩,飞身下马扑向最近的火药桶。滚烫的引线擦过指尖,他咬牙扯断,反手掷向河中。
然而,就在此时,上游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方才的爆炸已震裂堤坝,浑浊的洪水正顺着裂缝喷涌而出!
裂缝中喷涌的洪水如恶龙出闸,瞬间将最前排的羽林军冲得人仰马翻。
宋辞死死抓住岸边凸起的树根,嘶吼道:“用沙袋堵!快!”话音未落,一道巨浪拍来,他整个人被卷入浑浊的洪流。
“宋大人!”
羽林军们想去救人,但是被持续喷涌的洪水拍打到无法动弹。
在窒息般的黑暗中,宋辞奋力划动,终于抓住一截漂浮的断木。
浮出水面时,他看见堤坝已被撕开半人高的缺口,洪水裹挟着石块咆哮而下。
对岸,陈太傅的管家正站在高坡上狂笑,手中火把直指摇摇欲坠的堤身。
宋辞呛着水爬上残破的堤岸,箭雨却被对方的盾牌阵挡下。
更糟的是,上游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陈太傅竟安排了连环爆破!
眼看又一段堤坝轰然倒塌,绝望如潮水般漫过宋辞的心头。
宋辞瘫在泥泞中,望着接连崩塌的堤坝,忽瞥见上游漂来数十具被洪水冲散的羊皮筏。
这些原是百姓转移时遗留之物,此刻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民间渡河时用的“连舫之法”,挣扎着扯下披风,撕成布条。
“取弓箭!将布条系在箭尾!”
他嘶吼着,雨水灌进喉咙:“射向羊皮筏的绳索!”
羽林军们虽不明所以,却依言将系着布条的箭矢射向漂浮物。
宋辞强撑着起身,用布条将箭尾与岸边枯树相连,很快织成一张绳索大网。
“把沙袋绑在网中!”
他指着即将被冲垮的堤坝缺口:“让洪水推着羊皮筏堵缺口!”
士兵们会意,将沙袋牢牢捆在绳索网上。
随着又一段堤坝轰然倒塌,汹涌的洪水裹挟着羊皮筏撞向缺口,沙袋在冲击力下死死卡住裂缝。
对岸,陈太傅的管家见势不妙,指挥死士点燃备用火药桶。
宋辞顺着飞溅的火星望去,发现他们身后是片茂密的竹林。
他急中生智,夺过身旁士兵的号角,拼尽全力吹响尖锐的长音。
凄厉的号声划破雨幕,惊起竹林中蛰伏的蜂群。
这些野蜂平日被火药气味驱赶,此刻受号声惊扰,如黑云般扑向死士。
管家和死士们被蛰得惨叫连连,盾牌阵顿时大乱,手中火把纷纷坠入泥地。
“趁现在!”
宋辞带领羽林军发起冲锋,暴雨中寒光闪烁的刀剑直逼敌阵。
混乱间,他瞅准机会,一把夺过管家手中的火药引线,反手抛向暴涨的河面。
随着“轰”的一声闷响,最后一处爆破点在水中炸响,掀起的巨浪反而将残余的缺口彻底填平。
宋辞一把揪住瘫软在地的管家衣领,将人从泥浆里拽起。
对方脸上布满蜂蛰的肿包,眼神却仍透着阴狠:“宋辞,你以为堵上堤坝就能高枕无忧?你输定了,我家大人一定会为我们少爷报仇的,你……。”
话未说完,宋辞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寒芒映着对方惊恐的瞳孔。
“把你带回去,陈太傅就死定了。”
宋辞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雨水顺着剑尖滴落,在管家胸前晕开深色痕迹。
周围,死士们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火把在泥地里明灭,将战场照得忽明忽暗。
管家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不管这一次的行动失败与否,我们家大人都可以安然无恙,你奈何不了他。哈哈哈。”
宋辞攥紧管家的力道更狠,却见对方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泛起黑沫。
竟是服了毒。
管家和死士们都死了,的确没有办法对付陈太傅。
宋辞恨恨踹开尸体。
望向即将漫过堤岸的洪水,心中翻涌着滔天怒意。
陈太傅暗中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有蜀王,他居然拿不到对方半点证据,这如何能不让宋辞愤怒。
宋辞怒极反笑,笑声混着暴雨砸向地面。
他猛地扯下染血的披风,裹住管家尚有余温的尸体:“就算死,也要从你身上扒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