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姜南的哭是演的，她只不过想着总要闹出点动静来给崔徵看看。
可见凝珠那真情实意，急的满脸通红，双目蓄泪的模样，不知怎么心中一酸，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穿越而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为她着想，替她哭。
姜南忍不住含着泪笑了笑，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凝珠脸上的泪。
“没事的，我都不生气了，你怎么还气哭了呢？”
东哥也被二人之间莫名的低沉气息感染，眼中带了泪，却又有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那姑娘你哭什么？”凝珠哽咽的问。
姜南一愣，然后哭着笑起来。
“心疼我们凝珠，摊上了我这么个主子，每天操不完的心。”
原本凝珠还在因着气哭，听到姜南这句话，人都愣住了，继而便扑进了姜南怀中大哭起来。
“姑娘你就是太心善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的是奴婢！”
东哥也被姜南的话怔住，下一刻却瞥见院内有人隔着菱形隔窗偷偷望过来，连忙一抹眼泪，上前拉住凝珠。
“要哭回去哭，在别人院口哭成这样失了体面，让人看了笑话！”
当即又对着姜南道。“姑娘也别难过，仔细哭伤了眼睛，马上天就要黑了，蚊虫就多起来了，不如姑娘先和凝珠回去，奴婢在这里等着？”
姜南也看到了隔窗后的身影，她可不怕丢脸，要的就是让别人看到她争风吃醋的模样，将她传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才好。
“不，我就在这里等大人出来。”
东哥还想再劝，就听到身后门被打开的声音。
姜南立刻循声望去，正是连官袍都还未换下的崔徵，一身暗红色的官袍，黑色腰封勾勒出他的腰身，跟常服比起来，官身的他更显出上位者的气息。
崔徵见姜南主仆三人在门口哭的眼睛通红，皱起眉来，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见那女人飞一样奔向他，扑进了他的怀中。
“大人，奴婢敲了半天的门，您没听见么？”
她还先质问上他了？
崔徵感受到怀中之人低泣时耸动的肩，除了姜南病的严重的那几日，崔徵还未见姜南哭过，当即心中有些不悦，望向还算稳妥的东哥。
“怎么了这是？”
东哥还没来得及回答，姜南就从崔徵怀中抬起头来，仰着脑袋望着崔徵。
“大人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您听见奴婢敲门了么？”
崔徵低头望着仰着头的女人，她的泪还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跟他要个答案，眼眶盛不住泪，泪便从眼角滑落，钻进了鬓发。
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心中叹了口气，给她宠的越发没规矩了。
“听见了，这不是出来了么？”
崔徵顿了顿又问。
“怎么了？在门口哭成这样？”
姜南这才满意的又钻进崔徵怀中，声音闷闷的。“以往这个时候，大人该是到家一道儿用膳了，方才醒来眼见着天都黑了，大人还没有回，问了才知是被温姑娘喊来了，奴婢想念大人，便想着待温姑娘的事了了，奴婢好叫大人一出门便见着奴婢，谁知……”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温棠隐门户紧闭，没有给姜南发挥的机会，姜南便随机应变换了套表演方式。
“就为这点小……”崔徵话还没说完，就见怀里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来盯着他，不知怎么的，崔徵竟然觉得有点心虚，将话咽了下去，转了话题。
“是照墨做得不对，怎么就将月儿关在门外了，下次我与她说与说与，好叫她懂事些。”崔徵安抚道。
“好了不哭了，回吧，不是还未用膳么？”说着就要拉着姜南往回走，姜南却探头望了一眼里面。
院中已经掌了灯，从堂屋门口到院门口约莫有五十多步的距离，远远的就见着温棠隐立在门口望了过来，她的神色掩在黑暗里，根本看不清。
姜南只看了一眼，就被崔徵拉着手往回走，只好小步跟上，好奇的问道。
“大人，照墨是谁？”
崔徵嘴角扬了扬。
“温姑娘的字。”
还怪好听的，从崔徵的口吻听来，就是跟哄小孩一样，没有当真。
姜南立刻又正色道。
“大人看不出来么？奴婢很是不高兴。”
崔徵点头。
“看出来了，哭的脸都花了。”
……
姜南再接再厉。
“大人没有什么要与奴婢说的么？”
崔徵终于停下了步子，回头望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姜南，她的眼尾和鼻头还是红的，眼睛却因为哭过带了水汽，更显黑亮。
“说什么？”崔徵问。
姜南有些不满了，低下头手指在崔徵掌心中勾了勾，神态一下子蔫儿巴了下去，口中道。
“好吧，大人还没用过膳吧？早些回了还……”
话还没说完，就听崔徵又道。
“用过了。”
姜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听到崔徵道。
“方才在照墨院中用过了。”
……
哦，用过了，在照墨院中用过了。
果然是腻了，又开始回味上过往旧人的滋味了。为什么心底会觉得酸涩难受呢，莫非演戏演多了真的心动了？姜南松开了崔徵的手，生硬的哦了一声，就埋头往前走。
崔徵是何等聪明之人，虽然没有与人动过真心，却也是从女子爱慕之心的浑水中蹚过来，他总觉得世人的爱太过纷杂，都带了自私的心。
便是他母亲，对他的爱也是裹挟着恩情，若是他没有如今的地位，怕是在他母亲眼里还不如主母圈养的狗。
温棠隐今日做戏喊他去，无非就是给崔秀娇和眼前的这个气鼓鼓的女人上眼药的。
崔秀娇什么性子，能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可姜南什么性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崔徵觉得自己还是摸出了些真实性情的。
小心谨慎，又自带傲骨，虽说是被当做通房送进来的，也尽量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了，可偶尔还是能从她的举止形态中察觉出一丝不同于奴仆的风骨。
她便是跪着，都是挺直了腰杆的。
是个有点小骄傲的姑娘，想必是不知道陈氏将她当做替身送进来。
“五郎，她竟画的一手好丹青，若是你自己买回来的便也罢了，偏偏是陈氏送进来的，没有知根知底，这样的姑娘，又岂会仅仅只是一个任人买卖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