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城一片萧瑟。
距老皇帝扬言御驾亲征已经过去一周了。
众相国们轮番劝谏,乃至于死谏仍不能改其志。
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半眯着双眼。
双手摩挲着龙椅两侧的龙头陷入了沉思。
今年的他已经六十多了。
算是不低的寿命了。
先帝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崩了。
倒是自己,活了这么些年。
回望半生,眼望膝下,却无人有志接替皇位。
三个孩子,若是立嫡立长,便是萧玉城。
奈何玉城,不说守成之君,就连平庸都难算。
看似聪明绝顶,却心胸狭隘,胸无天下。
可若不立嫡立长,便有违祖制,更使朝政不稳。
亲征一事,已经板上钉钉。
老皇帝思索着,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在龙椅下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就拿出一块木牌。
木牌看上去极为简朴,倒是上面写着一个稷字。
“重岳啊,朕托你之福,得享十余年盛世,临到了,却还是让你死在宫墙之争中。”
“你之死,虽与我无关,却难脱干系啊……”
“好在,没过多久,朕便要御驾亲征,去体验一下,重岳你十多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了。”
老皇帝眼神之中弥漫着死意。
群臣都以为他疯了。
十多年未曾上马,今日却要御驾亲征。
实则,他已然病入膏肓。
他已然时日无多。
然而南国面对北燕节节败退,若是仓促退位,以太子的手段,如何能扛得住北燕的接连南下?
老皇帝微微抬首,仿若老矣雄狮微微抬眸。
“拿密诏来。”
说着身旁的宦臣顿时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密诏躬身双手呈上。
另一边,另外一位宦官研墨润笔。
不一会,老皇帝迅速的写完一封密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渺躬,嗣守鸿业,今戎狄犯边,社稷危殆,当亲率六师以靖国难。然兵者凶器,圣人所慎,倘朕躬有陨于锋镝,尔诸文武即奉此诏:
皇长子萧玉城,器宇深稳,仁孝天植,宜即皇帝位。
其以太傅张鹤年、护国大将军颜回、左都御史李文焕为顾命三臣,共辅冲主:
张鹤年摄宗庙礼仪,持《春秋》决疑;
颜回总中外兵权,非谋逆不得加斧钺;
李文焕掌纠劾百官,凡矫诏者夷三族。
另赐恩旨:
宋国公之女昭宁郡主宋轻柔,温良敦厚,才德兼备,赐婚于安乐侯陈愚(陈稷之子),以结两家之好,共固社稷。
待国丧期满后,由礼部择吉日完婚;
赐郡主食邑增三百户,安乐侯加奉车都尉衔,以示殊荣。”
老皇帝眯着眼。
心中些许愧疚,因为在密诏之中给陈愚赐婚倒是冲淡了不少。
写完之后,老皇帝缓缓站起身来。
屏退了宦官。
独自一人拿着密诏缓步走到了太极宫中。
将密诏藏在了鸱吻金匣之中。
随后将其群臣召来大殿之上。
“传位密诏朕已经写好,现在就放在太极殿中!”
“这不就是你们要的么?”
“这下,朕欲亲征,可还有人反对?”
老皇帝冷声看向众臣。
此刻,君臣默然。
显然已经达成一致。
于是一场浩浩荡荡的北伐就此展开。
景隆34年,景隆帝御驾亲征,御敌于玄武关外。
…………
陈愚的安乐侯府却依然是在清平县乐在逍遥自在。
按照陈愚的话来说,那就是北燕人就算要杀到京都城,那也得要个半年功夫。
没必要杞人忧天。
宋轻柔倒是接二连三的来清平县,理由总是有的。
尤其是和沈静姝熟络之后,更是经常性的带着京都城才能买到的一些点心来看望沈静姝。
一来二去,沈静姝也对宋轻柔十分的满意,甚至在陈愚的面前三番两次的提起宋轻柔的优秀。
这让陈愚也颇觉无奈。
当然对于陈愚来说,这些事情并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
之前找宋国公提亲的事情,已经被宋国公给按了回去。
短时间肯定是不会再提了。
想来宋国公也是忘记了此事。
陈愚这段时间几乎是在专心致志的提炼化肥。
陈愚能够想到的在这个世界复刻的简易复合肥的做法,就是最为常见的三硝二骨五粪了。
厕所边弄出来的土硝的臭味就已经是非同寻常了。
混合的人畜粪便就更加难以让人接受了。
但陈愚又不是很放心第一批的化肥交给别人搞。
毕竟这一批自己也是在实验的过程之中。
至少自己熟悉了这一套提炼的过程才能将这一整套的化肥制作过程交给其他人去进行。
常规化肥制作主要是三样东西。
也就是所谓的三硝二骨五粪。
硝指的是茅厕墙角的土硝,也就是碳酸钾作为原料,然后用草木灰水也就是含碳酸钾浸泡过滤,最后蒸发结晶获得硝石。
骨,需要将动物骨骼烧锻成脆骨,研磨之后用淘米水发酵三天。
最后一样就是粪肥的发酵了,要将人畜粪便和秸秆,放到陶瓮之中封存一个月,并放入石灰用来调节酸碱度并杀菌。
最后粪肥的发酵,陈愚一个人实在是扛不住,于是叫上了陈玖等人一起帮忙,陈玖他们虽然不理解,但是也还是照着陈愚的安排做了。
毕竟陈愚这个安乐侯可是待他们不薄的。
尤其是陈玖,原本只是一个没名姓的护院。
还是陈愚给取的名字。
“侯爷!您离远点,这些事交给我就行!”
陈玖从陈愚的手上接过搅拌的棍子,正色道:
“您就将小的当做是您的手您的眼。”
陈愚看着陈玖的样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好奇问道:
“你不嫌脏臭?”
陈玖愣了一下,轻笑:
“这算什么?”
“小的幼时,遭逢长洲旱灾,那天下乱的呀,这人畜的粪臭,可比灾荒年的尸臭味香的多……”
陈愚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
对这个家伙似乎没什么印象。
陈玖倒是机灵得很,顿时解释道:
“小的六岁的时候,饿昏倒在官道上,夫人看到后,便将我带回了府上。”
“而今又得侯爷赐名赐姓,陈玖感激涕零!”
陈玖一边说着一边跪下叩首。
陈愚连忙将其扶了起来:“我最烦动不动就在我这跪的了,快起来。”
“所以,小的不嫌弃这些的脏臭,也不好奇侯爷为何要这般做。”
“侯爷要小的做什么,定是有自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