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柳朝朝又派人来了。
传话的丫鬟趾高气扬:
“夫人说,她被那只恶犬吓到了,邪气入了体,浑身不舒坦。”
“听闻至阳之物能驱邪安神,黑犬属阳,尤其是这种通人性的,更是大补。”
“夫人想请小姐把那条恶犬的尸体挖出来,炖了给她补身子,压压惊。”
什么?!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滚!”
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那丫鬟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仗着有柳朝朝撑腰,挺直了腰板:
“沈小姐,这可是夫人的吩咐,也是为了姑爷好,夫人身子安康,才能早日为苏家开枝散叶,您还是配合一点吧。”
“滚出去!”
我抓起床边的药碗,狠狠砸了过去。
丫鬟尖叫着躲开,药碗碎了一地,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没教养!你等着吧!”
丫鬟骂骂咧咧地跑了出去。
我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晕厥。
苏澈!柳朝朝!
你们欺人太甚!
然而,我的反抗毫无用处,很快,苏澈就亲自带人来了。
“快把狗给我挖出来,炖了给夫人送去。”
他冷冷地吩咐下人。
“不!苏澈!你不准动它!”
我凄厉地尖叫,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剧痛钉在原地。
下人们犹豫了一下,看向苏澈。
“愣着干什么?夫人的身子要紧!”
苏澈厉声道。
下人们不敢违抗,拿着工具走向院子里的桃花树。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挖开了新土,露出了黑龙僵硬的尸体……
看着他们把它抬走……
我的眼前阵阵发黑,心痛得无法呼吸。
黑龙跟了我八年,忠心耿耿,为救我瞎了眼,死了还要被他们如此侮辱!
我的心在滴血。
可没过多久,苏澈又来了。
他脸色阴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
“朝朝喝了汤,还是觉得心神不宁,说那狗怨气太重,缠着她不放。”
他皱着眉:
“请来的神婆说了,必须用狗主人的心头血做药引,才能彻底压制住那畜生的怨念。”
心头血?
我的心头血?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仅仅为了给柳朝朝压惊,就要取我的心头血!
“苏澈,你疯了吗?”
我声音颤抖。
“沈璃,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残忍。”
他避开我的目光,
“但朝朝的身体要紧,她怀着苏家的希望,只是一碗血而已,你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一碗血?那可是心头血!那是能随便取的吗?”
恰好来给我复诊的大夫来了,听到这话,急忙上前阻止。
“沈小姐本就失血过多,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你们拿走了养身玉,若再取心头血,她肯定会死的!”
苏澈却一把推开大夫,眼神冷厉:
“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她的身体我最清楚!死不了!”
他拔出匕首,寒光闪闪。
小桃冲上来,拼命摇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挡在我面前。
他一把打晕小桃,走到床边。
我平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张脸,我爱了十年。
如今,却只觉得陌生和恶心。
“苏澈,”
我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
“你会后悔的。”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轻蔑。
“沈璃,收起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吧,你不就是想让我多来看看你吗?”
“别装了,我知道你买通了大夫,你根本没病得那么重。”
“为了争宠,连自己的命都拿来演戏,你可真恶心。”
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我的心口。
一阵剧痛,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
他面无表情地接了满满一碗,随手递给旁边的丫鬟。
“送去给夫人。”
丫鬟战战兢兢地接过,快步离去。
血还在不断地流,染红了我的衣服和床单。
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苏澈,我不会原谅你,永不。
大夫也慌了手脚,急忙施针救治。
苏澈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苏澈晚上来看过我一次。
大概是白日取血时我的反应让他有了一丝不安。
彼时我正意识不清,口中胡乱喊着爹娘和黑龙的名字。
他坐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一碗汤药,将我缓缓抱起。
见我逐渐清醒,他缓缓说道:
“阿璃,我知道今天做得有些过分,但朝朝为我牺牲了这么多,我理应给她一个安心。”
他身上沾满了柳朝朝的味道。
我闻着一阵恶心,一把将他推开,冷笑道:
“她安不安心与我何干,难道我就活该被你伤成这样?”
苏澈脸色一变:
“你发什么疯,你受伤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日若不是你自顾自地逃跑,怎么会被砸断腿?”
“难不成你现在想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吧!”
我转过头,眼泪早已哭干。
“你走吧,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他面色铁青,一把将汤药摔在地上。
“真是给脸不要脸,既如此,那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出现。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家人应该快到了吧,如果没有死,再怎么痛苦也就只剩一天了。
明天晚上,我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