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放心。”孟氏胸有成竹。
“即便选不上,我们也能在日后慢慢收买那上门女婿。”
“男人嘛,无非是要钱要权。”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只要许以重利,还怕他不为我们所用?”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算计的笑容。
虽然她们平日里水火不溶,但只要利益一致,合作一把又有何妨?
窗外忽地刮过一阵风,院里的花瓣被轻轻卷起,纷纷扬扬洒落在窗棂上。
巳月辛卯日,春日的将军府正院,海棠初绽。
老夫人谢静华端坐在正厅上首,手中捻着一串沉香佛珠,目光沉沉地望着堂下几名年轻男子。
这些都是玲珑按照个人八字,家室,以及各路打听后,在一众揭榜的人中选出来的适龄男子。
招婿不同于女儿出嫁,其中规矩也更为严苛。
除过普通的合八字外,还需要看此人八字是否旺女方家运,尤其忌讳冲克岳家。
且对出身的要求也有不同,男子祖上无污点,家中无贱籍,兄弟众多者优先考究,以避免男方家族反对入赘。
对于入选的男子,相貌必须端正,面相不能克妻,身体亦无无隐疾。
如此几轮筛选下来,此刻能够站在将军府的,也只有五个人。
一个是青衫磊落的书生,名唤陈明远,乃江南举人,此次刚好进京备考,两个兄长皆已分家另过。
他旁边站着的是京城一家镖行老板的儿子,叫赵铁山,人如其名,身材魁梧。
第三个人,谢静华眯眼瞧了瞧,总觉得那人眉眼间有些熟悉。
郑文彦见谢静华盯着自己看了半天,拱手作揖:
“在下郑文彦,见过谢老夫人,在下家住城东的千里巷,在家中排行老四,兄弟姐妹均已成家,在下平日里略读诗书,年前刚刚中了秀才。”
他说的这些谢静华早已了解过,眼下也只是问了句。
“老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郑文彦心里一抖,想起表姑交代过的,朗声道。
“许是在路上瞻仰过老夫人的威望,老夫人对在下还有印象,真是令在下诚惶诚恐。”
谢静华听到此话也没有多想,转而去看其余人。
剩下的两人一个是远北药商之子周子安,听闻精通岐黄之术。
最后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默的年轻人,名唤李华。
据说是已故杜尚书的庶子,因生母出身低微,在家族中不受重视。
他安静地站在角落,却气度不凡。
“来之前已经同诸位告知过将军府的要求了,公平起见,还是再提醒各位一下,入赘后需改姓更名,签订文书,不得觊觎府中财产。”
“事事需以你的夫人为首,若入赘后逃亡或虐待妻儿,需赔偿巨额钱财,并逐出府,没有和离书!”
“可有异议?”
玲珑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卷绢帛,目光锐利扫过在场五人。
见无人发出疑问,她展开绢帛:“好,今日择婿共设三试,一考文采,二验算数,三观骑射。”
“等一等。”
谢静华抬手,玲珑立刻退到一旁等候她的指点。
只见谢静华命人取来一杆长枪立于厅堂中,道。
“诸位既是入赘将军府,除了骑射,拳脚功夫自是要有的,所以今日还需再加一试。”
“过了前三试者,最后要在这杆长枪下撑过十招,考官则是老将军手下的寻常将士。”
此言一出,那五人皆是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郑文彦脸色微变,额角渗出细汗;赵铁山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明远和周子安则是当场变了主意要退出。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就算过了前三试,最后一试也没有胜算。
而站在最边上的李华,始终都是一脸沉默,看不出神色。
陈明远和周子安离开后,比试也正式开始。
“请诸位以治家之道为题,作策论一篇,限时一炷香。”
话落,丫鬟们立即搬来三张案几,备好笔墨纸砚。
三人提笔便写,笔走龙蛇,只有赵铁山时不时皱起眉头,但总体也算流畅。
香燃过半时,谢静华突然开口:“芳蕊,去添些茶来。”
屏风后的谢芳蕊一怔,明白这是母亲要她亲自相看的意思。
她捧着茶盘缓步而出,青瓷茶盏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三位男子不约而同抬头。
女子腰间环佩轻响,身段轻盈,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虽然用厚重的面纱挡住了脸,但露出的那双眼睛澄澈如秋水,凭感觉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也难怪谢老夫人舍不得将她嫁出去要给她招婿。
谢芳蕊添完茶就回了屏风后面。
她这一露面,顿时给赵铁山和郑文彦带来了极大的鼓舞,两人手下的动作都加快不少。
香尽,时间到,玲珑从三人手中收走纸笔。
“诸位稍作休息,偏厅已经备好了糕点,稍后再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言罢,她便拿着三人写好的策论往屏风后走去。
一个丫鬟进入正厅给三人引路。
郑文彦和赵铁山探着头往屏风后看了半天,直到被人催促才摸着鼻子离开。
屏风后,谢静华与谢芳蕊还有仔细审阅着三人的策论。
谢静华微微颔首。
“这赵铁山的字倒是刚劲有力,只是这治家当以武慑之的论调,未免太过粗犷。”
玲珑也举着郑文彦的文章:“此人倒是写得花团锦簇,不过这通篇都在讲利字当头,颇有野心呐!”
三人互传着手中篇章,当展开李华的答卷时,谢芳蕊的指尖突然一颤。
那字迹清峻挺拔,行文间透着难得的通透。
“治家如治国,当以仁心为本,以规矩为绳.……”
她轻念出声,眉眼间满是赞许。
见她认真阅读的样子,谢静华和玲珑相视一笑,心底已有了考量。
偏厅的小屋内,桌上糕点茶水一应具有,甚至连内里的小床上都新放了一套被褥供他们休息。
赵铁山不拘小节,见李华和郑文彦都只喝茶,嘟囔了句不会享受,端起桌上茶点便塞到嘴里。
但是只咬了一口,他就皱眉将东西扔回盘子里:
“哎呦!怎么这么甜啊,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一盘肉来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