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姜太后这是要故技重施啊……
徐后怒极反笑,那压抑的笑声在空旷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瘆人的意味。
是了,姜氏那个利欲熏心又胸无点墨的疯婆子,也就只会玩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笑着笑着,她忽然泪流满面,悲戚之意溢于言表。
殿内众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噤若寒蝉。
杨满愿更是如坐针毡,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只觉时间无比漫长,仿佛一片枯叶在空中坠落,却永远触不到地面。
就连徐妙华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从未见过姑母这般近乎癫狂的模样。
过了许久,徐后才平复情绪,开始盘算如何应对。
有了前车之鉴,她绝不能再让姜太后得逞。
沉吟片刻,她低声在婢女耳边吩咐了几句。
婢女先是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领命退下。
徐后重新看向眼前两个少女,柔声道:“方才吓到你们了吧?”
杨满愿和徐妙华急忙摇头否认。
徐后又道:“你们都来自魏国公府,本宫久未归家,甚是思念,便想找你们说说话,解解乡愁。”
徐妙华腼腆笑道:“今日离家前,祖母还特意让我入宫后给娘娘请安,好让娘娘知道家中一切安好。”
徐后欣慰地点点头,“夜已深了,本宫要歇息了,妙华你留下来陪陪本宫吧。”
杨满愿听出话中逐客之意,识趣地福身告退。
刚出殿门,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就提着灯笼迎上来,“姑娘头一回入宫,怕是不认路,让奴才送您回春禧殿吧。”
杨满愿笑着应下:“有劳公公了。”
两人按原路返回,穿过杳无人迹的御花园。
可走了两刻钟,不仅没到春禧殿,反而越走越深,拐进了御花园深处的亭台楼阁间。
杨满愿冷不丁开口:“公公,咱们是不是在绕圈子?”
小太监心里一紧,强笑道:“姑娘看错了,这就是回春禧殿的路。”
杨满愿记忆力极佳,尤其擅长认路,对方第一次绕路时她就察觉了,只是没摸清对方意图才隐忍不发。
此刻,她突然想起徐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整颗心如坠冰窖——
糟了,中计了!
她来不及多想,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可小太监早有防备,见已将人带到禁地,立刻扑上前,朝她脸上撒了一把带着异香的粉末。
杨满愿猝不及防,吸入不少,顿觉浑身发软,摇摇欲坠。
“你……”她刚要质问,小太监一把扶住她,声音发颤:“姑娘别怪我,要怪就怪……”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要怪就怪仁寿宫娘娘!”说完,扔下她拔腿就跑。
见小太监离开,杨满愿反而松了口气。
仲春的御花园里,树影摇曳,夜风拂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响。
杨满愿掐了把大腿,强打精神朝春禧殿方向走去,可没走两步,便头晕目眩,浑身燥热,脸上烫得厉害。
一股钻心的痒意从体内泛起,像无数蚂蚁在啃噬。
她意识渐渐模糊,踉跄几步后,重重摔倒在地,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果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她们一家才刚因她被太后记名而欣喜,转眼就遭此横祸……
好难受,难道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恍惚间,她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她勉强睁开眼,啜泣着呼救:“救救我……”
来者是个高大威挺的男人,身着玄色暗纹常服,腰佩玉带,金冠束发。
月光映照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正好将少女娇小玲珑的身子完全笼罩,宛如一座无形的牢笼。
黑暗中,杨满愿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却能感受到那股阴鸷凌厉的气势,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片刻后,令人不寒而栗的男声响起:“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第7章 是谁派你来的??
经过数次扩建与翻修,位于皇宫正北的御花园占地极广,亭台楼阁星罗棋布。
阖宫上下皆知,御花园深处的宣光阁一带是禁地,寻常宫人太监不得靠近半步,违者杀无赦。
宣光阁,正是当今圣上潜邸时的居所。
鲜少有人知晓,每至夜深人静,皇帝总会屏退侍从,独自踏入这片隐秘之地。
今夜,亦不例外。
萧恪冷睨着瘫倒在地向他求救的女子,本能地将她视作意图不轨的宫婢。
身居高位多年,这般情形他早已见惯,向来冷眼置之,连半分眼神都不愿施舍。
可此刻,他却鬼使神差地破例,踏着清冷月色大步朝她走去。
“求你……我动不了……”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甜软娇糯,尾音轻颤,仿佛浸着蜜糖般勾人。
她身着朴素衣裙,与寻常宫女无异,却掩不住灼艳精致的面容。
此刻她双颊潮红似霞,眉心微蹙,潋滟杏眸泪光盈盈,不住呜咽啜泣,宛如困在陷阱里的幼兽,柔弱得令人心生怜惜。
浓郁的异香萦绕鼻尖,萧恪剑眉紧蹙,低沉微哑的嗓音裹着暴戾:“是谁派你来的?”
杨满愿吓得浑身一颤,只能抽噎着摇头。
她深知自己待选秀女的身份,在这深宫之中稍有差池便会牵连家族,故而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吐露分毫。
眼前男子身姿挺拔、气势威严,不似内廷太监,倒像是禁军统领,这让她愈发慌乱,脑海中一片空白,全然想不出自救之法。
萧恪虽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却也敏锐察觉少女的异样。
理智催促他速速离开,并命人严惩这个擅闯禁地的宫女。
思及此,他果断转身。
见男人要走,杨满愿心猛地一沉:“别……”
她强忍着羞耻,艰难地挪动身躯,一把抱住男人的腿:“大人别走……我好像中了药,求大人救救我……”
她哭哭啼啼地哀求,声音里满是绝望。
萧恪皱眉欲将她踹开,却又莫名心软,只能冷声低斥:“松开!”
然而少女却如菟丝花般死死攀附,越缠越紧。
杨满愿何尝不知自己这般举动狼狈至极,可她实在走投无路。
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偏偏这禁地是他亲自下令封禁,附近并无侍卫可传唤。
垂眸间,他撞进少女盈泪的杏眸,眸底满含春情,竟令他一时恍惚。
僵持许久,萧恪终究败下阵来。
他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并阔步迈向不远处的宣光阁。
少女的身躯绵软无力,瘫在他怀中仿若一汪春水。
宣光阁内,零星几盏橘黄色烛火明明灭灭,幸而窗牖大开,银白月光倾泻而入。
屋内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架子床的被褥平整如新,桌案书架纤尘不染,显然有人时常打扫。
萧恪将人放在床榻上,扯过绣被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几乎要将她捆成蚕茧。
男人身上带着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杨满愿止不住地颤抖,却又下意识地想贴近他,汲取更多。
她抬眼望去,眼前人眉眼冷硬凌厉,周身萦绕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内敛,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恐吓早为人父。
这般想着,她忽觉体内燃起一团烈火,烧得她意识模糊,开始胡乱撕扯身上的衣衫,奋力挣脱绣被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