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饱 著
黎蕊不光将自己的工资都借给男闺蜜打麻将，还和他嘴对嘴喂饭脸贴脸拍照。
我和她理论，她反倒将我臭骂一顿。
“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友谊吗，你心脏，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顺着黎蕊的话，我也找了个女闺蜜。
可当她看到我搂着别的女人。
她又不高兴了。
1
看着朋友圈里黎蕊和李睿勾肩搭背的照片。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个赞。
下一秒，黎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今天朋友聚会，朋友圈的照片是大冒险输了，你别多想，最多十分钟我就删了。”
她看似是在向我报备，其实是为了堵我的嘴。
我曾因为她出差先跟李睿报平安，有好事先和李睿分享的事情而大闹了一场。
从那以后，她开始以我为先，事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这条朋友圈被保留到了第二天。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黎蕊热情大方实在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可她身边偏偏有个所谓的男闺蜜。
说穿了无非就是乡里邻里自小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年纪还比黎蕊小上两岁。
他们两家父母关系要好，原本打算结亲，所以就连取名都取得很是般配。
可惜黎蕊早出生了两年，而李睿的母亲又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了。
自此，黎蕊家就是李睿家。
凡是过年过节我总会在黎蕊家见到李睿的身影。
她们会如情侣般嬉笑打闹，黎蕊会将咬了一口吃不下去的菜扔进李睿的碗里，会在被辣椒辣到第一时间拿起李睿的水杯喝水。
这些他们所谓的习以为常，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我不止一次地告诉黎蕊希望她可以注意分寸，李睿毕竟是个男人。
起初，因为我这么说她还会和我开玩笑。
“怎么，吃醋啦，我只当李睿是弟弟看待，你想多了。”
可当我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全然没了当初的耐心。
“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友谊吗，你心脏，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爸妈也觉得是件小事，所以总会私底下为她辩驳。
“蕊蕊和睿睿从小一起长大，是亲了些，但就只是姐弟的关系。”
可再亲，到底也不是亲姐弟。
李睿大概是知道所有人都向着他，所以他说话从没个把门的。
在我和黎蕊的订婚宴上，他更是变本加厉。
“你们是不知道，蕊蕊找的这个男朋友啊可黏人了，不光黏人还跟个小孩似的。”
“说来听听。”
“我和蕊蕊从小一起长大，他连这都吃醋，你说这以后蕊蕊身边但凡出现个男性，他岂不是要和惊弓之鸟一样了。”
他不知道，我站在他身后听完了全部。
自此黎蕊的亲戚朋友都知道她有了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未婚夫。
而我和黎蕊的关系，也因为李睿一僵再僵。
2
黎蕊是喝得烂醉被李睿背回来的。
我脱下她身上那件满是男士香水味的外套，没有丝毫犹豫地扔进了洗衣机。
等她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将粥端了出来。
宿醉后的她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钻进我的怀抱，声音又软又糯。
“阿文，我头好疼啊，你陪我请假一天待在家里好不好，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游戏机。”
黎蕊知道我很喜欢那台游戏机，所以早在半个月前就说打算买了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
我像孩子期待过年一样期待那天的到来。
可等到的却是她将游戏机送给李睿的消息，我想去将东西要回来，她却说我不懂事，怎么连孩子东西都抢。
所以，我不敢再期待。
我将她从我怀中推开，反将粥塞进她手中，淡淡一笑道。
“最近公司很忙，请不了假。”
“怎么，有的人转了性，连游戏机都不想要了。”
“嗯。”
我的淡漠，让黎蕊察觉到我是生气了。
她晃着我的手臂，向我撒娇。
“哎呀，我知道昨天是你生日，可是朋友好不容易聚一次我真的不能不去。”
“陈宋文！你别过分啊，难不成你又要因为李睿和我吵架，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不可能因为和你在一起了就断了和李睿的往来，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也就只有纯友谊啊。”
我一边穿外套一边向门外走，被她一把拉住。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你到底还要猜忌我和李睿到什么时候，你急着出门不就是想和我冷战吗。”
“你想多了。”
我看了眼腕上的电子表，“是我快要迟到了。”
黎蕊松开了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半信半疑道。
“你真的没生气？那你为什么连游戏机都不想要了。”
“因为有了。”
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书房的地板上赫然放着那台新款游戏机。
黎蕊松开的眉再一次狠狠皱在了一起。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半张半合的嘴终究没吐出一个字来。
抓着我的那只手已垂在了两侧。
“我先走了。”
我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路人而并非我的爱人。
因为，我想通了。
黎蕊想和谁亲近，想和谁分享她的快乐，那都是她的自由。
我不能，也不想再管。
3
或许是觉得自己理亏。
黎蕊追了上来，扒着车窗急得手舞足蹈。
“陈宋文，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我们今天重新补过一个生日好不好，我来订蛋糕，订你最爱吃的……”
“不用了。”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她滑动屏幕的指尖突然抖动了一下。
最后仍然挂着苦笑问我，“那你今晚回家吃饭吗，我亲自下厨。”
我没有回答。
突如其来的弥补，我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一脚油门下去，后视镜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接下来的几天，黎蕊但凡有空就会陪在我身边。
就连将要到达的情人节，她也显得很是用心。
快到下班的时间点，黎蕊就将餐厅的地址发给我并催着我快点到。
钢琴作曲，这样的环境下的确很适合约会。
在人群中，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黎蕊以及……
她身边的李睿。
见到我，李睿嘴里还在不断嚼着口香糖，他笑成眯眯眼和我打招呼。
“嘿，陈哥，好久不见啊。”
黎蕊脸色有些难堪，在我耳边小声地向我解释。
“他是在等他的相亲对象，可惜这里排队的人太多，怕吃不上饭，所以就和我们拼了桌。”
哦原来如此。
我突然想到，以往每次过节黎蕊不是被各种理由叫走，就是李睿上来横插一脚。
还没等我开口，李睿就将黎蕊拉回座位，用轻飘飘的语气看我，“陈哥这么大方的人，怎么会介意呢。”
“只是我的相亲对象放我鸽子了，陈哥你别不信啊，这相亲对象还是蕊蕊给我介绍的呢。”
说着就伸出手捏了捏黎蕊的脸，笑道。
“我被放鸽子了，蕊蕊可得好好补偿我啊。”
我看着她们二人交谈甚欢，仿佛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第三者。
李睿甚至还很得意地告诉我，“我们蕊蕊的脸从小就好捏，你说是不是啊陈哥。”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
半晌，黎蕊才想起来拍开他的手，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李睿缩了缩脖子像只委屈的小狗。
“骚瑞，我忘了，陈哥你别太在意啊，我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
“话说，陈哥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约会吧。”
嘴里这么说，却紧紧贴着黎蕊的胳膊。
有没有打扰，昭然若揭。
我象征性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没关系，反正我也有个朋友想一起拼桌。”
话落，就出现了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拉起我的手行贴面礼。
“阿文哥哥，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4
我们的脸甚至还没有贴上。
黎蕊就迫不及待地将我拉到一旁，满是不悦地质问我。
“这人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还是个女的。”
看了眼女人的穿搭和姿态，她的怒火蓄势待发。
“姐姐，你好，我是阿文哥哥的…青梅竹马南雅，国外留学最近才回来。”
南雅嘟着嘴将我的嘴放到她的小腹上，嗔嗲道。
“还点不点餐了，人家都快饿死了。”
身后是黎蕊咬牙切齿的一句，“谁是你姐姐。”
为了避免我和南雅的接触，黎蕊一屁股坐在了我们中间，满是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
“哎呀这牛排好难切啊，阿文哥哥你来帮我吧。”
“这不太合适吧。”
南雅将牛排递到我面前被黎蕊截胡。
我却顺手接了过来。
“帮朋友切个牛排又不是什么大事。”
黎蕊白了脸，只闷头吃饭。
原本李睿在的时候，她总会和李睿聊不完的天，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讲出一连串来。
每每如此，刷手机是我最后的脸面。
可今天的黎蕊像是只泄了气的气球，无论李睿怎么和她聊天，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黎蕊试探地问南雅住在哪儿，好送她回去。
没想到一句话让她得了个晴天霹雳。
“姐姐，阿文哥哥没和你说吗，今天我住他那。”
“这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是能睡一张床的情分。”
黎蕊死死盯着我，指望我拒绝，可我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一路，换成我和南雅有聊不完的天。
5
到家，黎蕊一声不吭进了房间。
“进来！”
就算只看文字，我都能感受到黎蕊满屏的怨气。
刚合上门，她就将手中的枕头狠狠砸在了我的头上。
“哪儿来的贱蹄子，阿文哥哥阿文哥哥地喊，你也不嫌耳朵腻地慌。”
“不过就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怎么只许你有，我就不能有。”
话还未落，黎蕊就一个巴掌甩了上来。
“什么青梅竹马，见到你就搔首弄姿，这是个正常朋友该有的态度吗，分明就是暗度陈仓！”
她气得砸了手边的石膏娃娃。
我有些不解地看她，竟觉得她现如今的反应实在有些可笑。
她和李睿的情分就是真的情分，我和南雅就是暗度陈仓。
捡起脚边的石膏娃娃，上头原本好好的一颗星已被砸的稀碎，我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看着她，我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正常朋友该是什么态度，是可以嘴对嘴喂饭，可以脸贴脸拍照，可以将工资都借给他打麻将而自己饿着肚子的态度吗。”
“什么嘴对嘴喂饭！李睿生病后高烧不退，连药都喝不进去，我照顾他喝粥又怎么了，他是我男闺蜜啊！”
“那我还是你男朋友！”
孰轻孰重，黎蕊从来掂不轻。
我和南雅还没发生些什么，一两句哥哥就能让她着急上火。
可她从没考虑过自己的行为是否恰当，是否越界。
黎蕊被我吼得一愣，声音也小了不少。
“可我和李睿认识二十多年了，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我和南雅也一样，你和李睿之间可以有纯友谊，我和南雅之间就不能有吗。”
我的话令她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6
我和黎蕊陷入了多日的冷战。
原本她想趁着周年纪念日和我一起吃顿饭缓和一下关系。
可那天。
李睿却带着一帮朋友来到家门口。
“蕊蕊，今天李睿生日一起吃午饭啊，就差你了，别扫兴啊。”
“你要实在不想和男朋友分开，就带上呗，反正我们都不会介意地。”
一个个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聪明人都能听出来，他们并不想请我，甚至和我待在一起都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毕竟，我的名声早就被李睿说臭了。
“反正我们也要出去吃饭，要不一起吧，人多也热闹。”
黎蕊扯了扯我的袖子，笑着和我商量。
话落，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我摆了摆手拒绝了。
“等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那我订一个晚上的餐厅，我们再一起过纪念日。”
“好。”
看着他们走进电梯，李睿略带庆幸的语气从电梯缝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真要去呢。”
已近四点，我却迟迟没有接到黎蕊的电话。
当我巡着导航开到指定的轰趴馆时，并没有见到黎蕊的影子。
直到我来到三楼，一旁喝得烂醉的女的死死趴在一个男的身上，另一只手正在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你不知道，现在都这么玩，石头剪刀布输了的就脱一件衣服吹一瓶酒。”
“你看，刚才那边的一对都快脱光了，好有意思。”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那间房门口放着的一双鞋。
似曾相识。
因为我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是定制的情侣款。
此刻，我的脑袋木的发胀，手臂也带着轻微的颤抖，直到门被打开，微弱的光亮让我看清了女人的脸。
昏暗的环境下，地上扔了七八只酒瓶。
榻榻米的床板上，坐着喝着上头的黎蕊和李睿以及其余一干人等。
出门前穿的衣服被随意地扔在了一旁，她和李睿两人除了一件遮羞布外，几乎脱了个干净。
她双手缠在李睿的腰间，李睿的腿放在她的身上。
活脱脱像极了鲁班锁。
言行举止，让人不堪入目。
“脱！脱！脱！”
在朋友一声声的起哄声中，黎蕊的耳尖红透了。
李睿的手轻轻往黎蕊身后放，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大家都在等着。
直到我看到黎蕊拦下了李睿的手。
而自己那双手却默默探上后背，我的心终于死了个干净。
7
他们没能得逞。
因为我打开了房间的灯，掐断了音乐，将身上的外套狠狠扔在了黎蕊的脸上。
这些人看到我的出现，脸色像是吃了死苍蝇般难看。
我低沉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
“这么耐不住，就脱光了去酒店做。”
“黎蕊，分手。”
这一次，再也不是意气用事。
上车离开前，后视镜里是跌跌撞撞冲出来的黎蕊。
我看到她重重磕在了地上，一张脸都疼得扭曲了。
可我没停车。
当我收拾完衣服，黎蕊才刚到家。
手臂上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她满脸焦急地和我解释。
“阿文，我们就是玩个游戏，开个朋友之间的玩笑，我喝多了，李睿也喝多了！”
“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不是不喜欢我和李睿走得太近吗，我听你的好不好。”
“陈宋文，我在和你道歉，你收拾东西是几个意思？”
从始至终我都保持沉默。
这房子原本下周开始续租，看来也是不需要了。
我曾不止一次和她说过的问题，她从来都当成耳旁风。
这段感情，真的让我筋疲力尽。
看着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黎蕊将自己的伤口展示给我看，嘟着嘴试图和我撒娇。
“阿文，你看，多疼啊，你……”
“黎蕊，如果我和南雅玩这种游戏，你会不会在意。”
“当然不可以！”
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下了决定。
我笑着合上了行李箱，她又急了。
“我才是你女朋友，南雅凭什么……”
“那你呢，我才是你男朋友，李睿又凭什么，凭什么和你勾肩搭背，就凭你们从小长大的情分？”
“黎蕊，你懂什么是边界感吗，你和他就算再好，当你有男朋友的那一刻就应该保持距离。”
她眼中一愣，小声嘀咕着。
“我只是希望我身边的人只对我好，只在意我一个人，我和李睿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
黎蕊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在她身边转悠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她愿意和李睿玩明面上的暧昧游戏，愿意时不时给他一些甜头。
她希望有男朋友在爱她的同时，李睿也不会离开她。
“我有时候真是看不懂，你对李睿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
“还有，南雅是我表妹，我以为让你看到对比，感同身受后，你就会有所顿悟，可你没有，你只会变本加厉。”
黎蕊眼中满是震惊。
我将钥匙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合上了门。
“再见。”
8
黎蕊一直觉得我只是生气。
只要哄哄我就好了。
其实我们的婚纱照拍好了，就连结婚的日子也定下了。
所有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
原本正打算找个借口和爸妈说清楚，可却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黎蕊进医院的消息。
小腿粉碎性骨折。
是被李睿他爸喝醉了酒打的。
李睿年纪也不小了，从小没了妈，父亲嗜酒成性，加上家里条件也不好，所以他父亲一直想让他入赘当有钱人家的女婿。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李睿却说什么也不肯。
直到知道李睿下了班就去找黎蕊，他爸才知道他不肯入赘的原因。
这不，抄了棍子就赶到了黎蕊家。
一下没拦住就进了医院。
李睿他爸甚至还在第二天拿个喇叭到处播报。
声称黎蕊勾引他儿子李睿。
一时间，四舍邻居纷纷开始吃瓜。
大部分都是说黎蕊的。
“谁说不是呢，我就常见到她和李睿出去，两个人手挽手的，可别提多亲密了。”
“自己有男朋友都快结婚了还搞这种啊，真是脸都丢死嘞，她男朋友也真是倒霉啊。”
“要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每黎蕊的爸妈听见了都会大声辩驳几句，说黎蕊和李睿只是姐弟的关系，说他们嚼舌根也不怕断子绝孙。
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睿和黎蕊深夜归家已经不止一次。
在一起的这几年里，李睿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黎蕊身上甩都甩不掉。
我拼尽全力想让黎蕊懂分寸知进退，她却对此毫不在意。
终于，我的底线彻底被打破。
大概是风言风语太过严重，黎蕊父母搬家了。
她们不知道我和黎蕊分手的事情，甚至还要求我去劝劝黎蕊。
“小陈，蕊蕊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什么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她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她现在在医院不肯配合治疗不肯吃药，人都瘦了一大圈，你赶紧去劝劝她吧。”
我去了。
9
黎蕊见到我，果然精神了不少。
她抹了把脸，对着手机捋了一下刘海，对着我咧开嘴角。
“阿文，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将护士手里的药塞进她手中，平和道，“吃药。”
黎蕊一口气就吞了进去，她抓着我的手，像一只低眉顺眼的兔子，乖巧又可怜。
“阿文，我直到今天才明白，我究竟错得有多离谱，我和李睿的确伤了你的心，以后我都不会再跟他来往了，我好好配合治疗，一定不会耽误我们的婚礼的。”
直到我将手抽出，她才发现，我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早已不见了。
她急得声音都开始发颤。
“阿文，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会懂分寸懂边界感的，你别生我气，你这样我害怕。”
“以后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男生好不好。”
对于她的话，我依旧冷眼旁观。
见我这样，她干脆抱着垃圾桶开始干呕起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吃药。”
“阿文，你真的忍心看我这样吗。”
她边吐边观察我的神色。
黎蕊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却没能教会她做人处事的道理。
她现如今这样糟践自己，我本该心疼，本该服软。
可吃过的苦告诉我，人该懂得取舍。
我只是将手边的餐巾纸扔在地上，淡淡说了句，“身体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的反应，让她停下了动作。
黎蕊满脸受伤地抬头看我，泪水顺着眼角大滴大滴砸在地板上。
她朝着我大吼，将委屈演绎到淋漓尽致。
“我都说了我错了，我会改的，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难道你就不会犯错吗，更何况李睿对我有心思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怪我！”
看着黎蕊这样撕心裂肺，我没了再和她辩驳的欲望，转身就走。
谁知她直愣愣地倒下了。
一时间，尖叫声、哭声、连成一片。
“小陈啊，我们一直当你是一家人啊，你和蕊蕊都快要结婚了，更何况你们现在孩子都有了，何苦要闹成这样呢。”
“是我们没教好蕊蕊，你要怪就怪叔叔阿姨好了，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蕊蕊这一次好吗，我们绝不会让她再和李睿有任何往来了。”
脑子嗡的一声。
我没想到黎蕊竟然怀孕了。
我爸妈都是耳根子软的人。
拉着我的手也恳求我再原谅黎蕊这一次。
10
在父母的恳求下，我选择原谅黎蕊。
但前提必须是她和李睿不能再有任何往来。
黎蕊拉着我的手，哭得伤心，连连点头应下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喜笑颜开。
只有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和黎蕊的未来。
破碎的罐子，再怎么拼都会裂。
黎蕊胎儿情况并不稳定，为此留在了医院保胎。
经过多日的治疗，腿倒是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
她也的的确确没有再和李睿联系。
南雅知道此事，对我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祝贺啊喜当爹。”
我沉默着喝了口酒，她见我这样有些疑惑。
“怎么，当爹了还不高兴？黎蕊不是都说了不会再和李睿联系了，你还不乐意？”
“你信吗。”
我对着她高举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信。
有了裂痕的感情啊，就如同白纸被揉成了一团，满是褶皱，这些痕迹会时时刻刻地提醒你对方曾做过的事，是不是跑出来恶心你让你心生烦闷。
我看到的，只是我想看到的黎蕊，是大学时代滤镜的加持，是年少时期心中的幻想，而从来不是真正的黎蕊。
现在，我看明白了。
我特地谎称下午有事离开了。
紧接着，李睿出现了。
他扶着黎蕊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为什么知道他们今天一定会见面呢。
因为明天就是李睿结婚的大好日子。
多年的陪伴，怎么能不送一送。
南雅戳了戳我的胳膊，惊讶道。
“胎都没坐稳，她们这是打算去哪儿，难不成是私奔啊。”
“你为什么不跟上去看看。”
我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不用跟，她会回来的，而且是大阵仗。”
我说得没错。
黎蕊是被救护车送回来的。
下半身的血淋淋漓漓地流满了楼道和电梯。
黎蕊流产了。
连带着我和她最后的一丝关联。
11
原本黎蕊有了孩子，我也曾想过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或许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还是从前的样子。
可惜。
是她不要。
黎蕊本就胎儿不稳，加上母体又孱弱，手术过程中，医院出来了好几趟。
不是签这个通知书就是签那个。
吓得黎蕊妈妈昏过去了好几次。
“谁是患者家属，孕妇出血严重，送来的时候并不及时，失去了最佳的抢救时间。”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只是为了保命，必须拿掉患者的子宫，否则……”
黎蕊的妈妈哭着跪求医生。
“我的孩子还没结婚啊，怎么可以没了子宫啊，你让她下辈子怎么活啊，医生你再救救她救救她吧！”
她母亲迟迟下不定主意，还是她父亲毅然决然地签了字。
“她自己造的孽就该自己承担，好端端的非要偷溜出去和李睿那个臭小子见面，现在好了，把自己害成这样！”
手术很成功，黎蕊保住了一条命。
抢救室外，她爸满脸愧疚地看着我。
“小陈啊，是我们家蕊蕊对不起你，你想退婚我们家没有任何二话。”
醒来后的黎蕊喊着要见我。
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委屈地和我诉说，“阿文，我们的孩子……”
“黎蕊，你是真的后悔吗。”
“但凡我给的一丝机会，你都可以见缝插针，你总心存侥幸，却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黎蕊惨白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眼中的委屈被诧异取而代之。
“你……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告诉我，我的胎很稳定，你故意下午有事离开，你是故意让我和李睿见面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啊。”
她情绪激动，我直接摁下了呼叫铃。
“因为我知道，你改不了，也做不到。”
毕竟，李睿要结婚了。
婚前，他一定会见一次黎蕊，而黎蕊也一定不会拒绝。
可如果她选择不见李睿，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她觉得李睿从小没了母亲，所以心疼他，可她忘了，心疼也该有自己的边界感。
可她没有。
12
我和黎蕊彻底分开了。
可刚打开门，外头却站着李睿。
他赤红着一双眼，脖颈处的青筋告诉我他非常激动。
他猛地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拿桌子上的水果刀。
我才想着要拉起黎蕊跑，她就甩开我的手，自顾自地挡在了我面前。
李睿手中的水果刀就这么赤裸裸地扎在了她的身上。
他自己也被吓得瘫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报复陈宋文，我不是想伤害你蕊蕊，他害了你和我，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啊！”
“陈宋文，我不会放过你的！是你把我和蕊蕊害成这样的，你就该下地狱！”
李睿突然发疯的原因却是令我意外。
他原本听他父亲的话嫁给了大他好几岁的富婆，可富婆却不知从哪儿听到了关于他的一些风言风语，二话没说选择了离婚，将李睿扫地出门。
不光一分钱都没得到，还成了个二婚，就连父亲都不愿意让他进家门，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
另一边的黎蕊也因为我和他彻底断绝了关系。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破防。
我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万幸刀子扎得并不深。
倒是李睿被收监看押了。
因为黎蕊为我挡刀的事情，所以她妈挽留我可以留在她身边，
“我会照顾你，仅此而已。”
我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她因为我而受伤，纵使是个陌生人我也会照顾，可别的事情，没有可能了。
黎蕊满是哭腔地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伤了你的心。”
我遵守承诺，一直照顾黎蕊康复出院。
这些日子，她一直希望我可以原谅她。
所以哪怕在出院的那天她依旧在挽留我。
“我们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一起走过的路吃过的苦，你真的能这么轻易放下吗。”
“机会不是永远都在原地等你，黎蕊，好聚好散吧。”
她急着又问了一句。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我还能联系你吗。”
计程车已停在脚边，我摇了摇头，“不了，我怕我将来的女朋友会不高兴。”
我受过的苦，我不想我未来的另一半再次遭受。
站在机场，我将行李箱递给南雅。
她当初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这才匆匆回国，如今气消了，也是该回去了，离别前甚至还不忘打趣我。
“以后还需要，随时call我。”
“你放心，不会了。”
凌晨五点的第一时束光悄无声息地探出，像天空打翻的橘子汽水。
未来。
我会先和她报平安，先和她分享生活中的趣事，事事以她为先，懂分寸知进退。
好好等，会晚点，但会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