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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现世·逼宫

作者:式微|发布时间:2025-08-28 16:32|字数:3273

  《战国志·宋史》记:

  宋恒公二十三年,太子扶渊质于齐,三年期满。彼时,宋王嬖爱如夫人,如夫人所言,宋王无有不听者。王日渐冷落朝政。归国之日,右相起异心,于晏城兵变,太子早有察觉,乱军皆伏诛。

  三日后,宋王姬为谗言所害,于万丈城墙一跃而下,幸得太子所救,太子为其复仇,诛杀朝中余党,肃清政敌,以君王之势,使雷霆手段,宋国诸臣无不噤若寒蝉,供认不讳。

  后人曰,太子扶渊惊才绝艳,幼时便有治国之才,成年时英勇果决,运筹帷幄,识破魏姬计谋,挽救宋国于水火之中,诸国皆敬。唯独宠爱王姬尤甚,无心后事,为后人所诟病。

  扶音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和阿渊哥哥一起走过了一条很长的路,爬过数座高山,跨过冰冷长河,向着世外桃源追寻而去,可是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她再也拉不住他的手,看不清他的脸,他就这样隔着她,不远不近,但是始终有一层薄雾,任凭她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的意识迷糊不清,分不清这究竟是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记得城墙下那片苍茫的雪地,而她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期间,扶渊左手如抱孩童那般紧紧抱着她,右手紧握纯钧剑,身后跟着黑压压的军队,子慕捧着血淋淋的人头神色冷峻地跟在他的身后,于大雪之中进了城门。

  “太子归城————”

  尖锐的声音敲响了沉寂的夜色,那些沉埋其下的阴谋被惊醒,暴露在雪色天光下,无处可逃。

  他携一身风雪归来,冷意未消,直接闯进了天子的章华殿。

  雪花落在他的眉眼,许久都没有融化,似乎他的温度比雪更冷,只有望向怀里沉睡的人时,才会有一丝暖意。

  “太子···这···这是何意?您不是···不是···”

  负责伺候宋王起居的宦官被这高山般的慑人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鼓起勇气,颤颤巍巍问道。

  “无需多言,我要见父王,现在。”

  话语间,手中的纯钧已然抵在了他的喉间。

  宦官急忙连滚带爬地去禀报正在与如夫人共寝的君王。

  宋王自从几年前便脑子越来越混沌不利索,此时听说这个谋反的儿子竟然又回来了,惊讶之余竟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拿帕子一擦,竟然全是血迹。

  “大王切莫激动,身子要紧。”

  如夫人埋在被褥下的手握紧,指尖刺着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太子竟然没死?

  她可是在收到那封平安信之后,就立刻派去了两拨最精良的杀手去刺杀他,他究竟得了谁的帮助,能在魏国和宋国两国最忠心的死士中逃了出来?

  她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尤其在吸取了前几年的教训后,这次姬如烈只不过是个出头鸟,若能让他身死晏城,那自然是最好的,然而她也留了后招,若是姬如烈那个蠢货办不成或是扑了空,这几年暗中培养的爪牙死士时刻备着,以应不时之需,立刻就出发去追踪太子的行迹,伺机取他的性命。

  绝不会让他活着到都城。

  如夫人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寒冷,明明是温暖如春的室内,她却开始发抖起来。

  大难临头,她仿佛看见了地域的无尽烈火在她眼前燃起。

  “如儿怎么了,换上衣裳陪孤去看阿渊吧,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宋王不解,兀自换上了衣裳,就要走出内室。

  “大王!”

  如夫人抱住了他的腰,从未这么卑微地仰望着他,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软,像快要凋落的罂粟花瓣:

  “妾身子不适,突犯心疾,大王能否不要出去,陪着妾一会?”

  还未等宋王回答,外边已经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话语中的幽寒胜过此刻殿外的大雪:

  “如夫人也一并请,儿臣有一剂可以医治夫人···心病的药。”

  终究躲不过。

  如夫人跟着宋王来到外殿,见到那人,眸中的寒意仿佛在时时刻刻将她一寸寸凌迟,她故作镇定地抬头,坐在了宋王的身侧。

  正想整理衣襟,太子抬手一挥,子慕颔首,微微动作,一个血淋淋的布袋扔在了她的脚下。

  那个布袋系的不牢靠,咕噜噜滚了几下,便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雪色与月光辉映,尤为皎洁,一瞬间便照亮了那东西————一个人的头颅。

  “夫人以为,此药如何?”

  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啊啊啊————”

  如夫人只在背后弄权使计,何曾亲眼见过这血淋淋的屠杀场面,当下便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往宋王怀里靠。

  宋王也被吓得不轻,斥责道:

  “阿渊,你这是何意?晏城之事究竟如何,还不将前因后果说与父王听?”

  视线又落到儿子怀里紧紧搂的扶音身上,眉头紧锁:

  “阿音身为公主,本该呆在深宫,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这就要问如夫人了。”

  扶渊唇间勾起一抹冷笑,如掺了血色的月,教人不寒而栗。

  “想必如夫人不曾想到,自己派去的刺客竟无一生还,皆埋于黄沙之下,此生都无法再向夫人复命了。”

  “太子这是何意?本宫从未听过什么刺客,太子可是弄错了?”

  如夫人心如擂鼓,却佯作镇定。

  扶渊不欲与她多言,转向宋王。

  “父王请仔细看看,儿臣可有弄错。”

  说罢,子慕呈上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宋王十分熟悉,秀气缠绵,正是如夫人的手笔,白纸黑字写着如何让姬如烈在晏城射杀太子以及栽赃太子谋反之事。

  “这是从姬如烈怀里找到的,还有。”

  抱紧怀里的人儿,修如梅骨的大手招了招,两个士兵押着一位满脸血痕面容模糊的人上来。

  “这个人,如夫人应该很眼熟吧,他叫褚让。”

  士兵抬起那人污秽不堪的脸,正对着如夫人。

  “不···不···本宫不认识他!你莫要诬陷本宫!”

  如夫人快要坐不住,为了稳住心神,指尖将掌心刺破,血流至雪白的衣襟上,十分刺眼。

  那人双目已瞎,却还听得见她的声音,忙道:

  “夫人,是您派小人去刺杀太子的,您不认识小人了吗?”

  宋王转过头去,重重叹了一口气,脑海疼痛欲裂,倚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你胡说,你···你是太子故意派来栽赃本宫的,大王···大王你要相信妾啊!”

  如夫人急忙抓住宋王的手,却碰到那张自己铁证昭昭的信纸,吓得急忙收回。

  “夫人,当初是您给了小人玉璧,告知小人太子回国之日身边护卫松懈,若是右相大人不成,便让在下刺杀太子。”

  那人前行了几步,似乎想要抓住她的衣襟。

  如夫人大叫:“你胡说,那玉璧我明明给了···”

  话未说完,她却知道中计了,满含恨意地看向那操控一切的人。

  扶渊扔下一块玉璧在她脚下,一切都不必再多说。

  “大王···妾···妾是一时鬼迷心窍,妾···是为了我们的泓···大王···”

  如夫人自知大难临头,忙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宋王脚下,声泪俱下的痛诉。

  宋王看着这个自己宠爱多年的女子,觉得好像从未了解过她,但要现在处决她,又无法决断。他向来是如此优柔寡断。

  “阿渊,你待如何?”

  疲累的抬起头,望着一旁羽翼已丰的儿子。

  “父王,还未完呢,她的罪状,还不止这一桩。”

  看了看怀里的姑娘,扶渊抬起眼,俯视瑟瑟发抖的那人。

  “夫人私自偷换信件,告知阿音我已身死在外,害得阿音心神受创,今夜竟想···”玉白的指尖捏紧,凤眸里燃起毁天灭地的火,差点失去她的痛苦让扶渊自制力再好也微微颤抖。

  他不欲再说下去,不然他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剑结束了她的性命。

  “传我命令,先将如夫人幽禁于红鸾殿,其余容后再说。”

  宋王一切已经明了,捏了捏鼻梁,不知为何,在此时竟想起了那位温柔浅笑的女子,只是她已经离去十余年了,恐怕连魂魄都不愿来见他。

  扶渊身后的一众将士明显不满,银牙咬紧,几乎就要拔剑相对,被扶渊制住。

  大手抱紧熟睡的扶音,朝着宋王微微颔首,扶渊没再说话,转身出了大殿。

  月色与雪色之间,缓缓踱来一道翠松般的身影,向着长乐宫的方向行去。

  雪花纷纷落下,在他的脸上驻足,似乎也留恋着这人间难得清姿,他的大手始终护着怀里的人儿,不让她再受到一丝风寒。

  忽的,他停下了,似乎是等待多时,又似乎是憋了许久,但是怕伤了扶音,极其克制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语气十分温柔,完全不同于方才在大殿上的清冷杀伐。

  “阿音,我回来了。”

  怀中人的睫毛上沾染了几片雪花,晶莹剔透,莹莹生辉,显得他的阿音如同雪中走来的神女,美好的仿佛不属于这世间。

  轻轻拂去流连在长睫上的新雪,指尖无可避免地触到她柔嫩的脸颊,还是如以前一般软,抚慰着他这一路以来的奔波,手上沾染的鲜血都因她瞬间洗净,只要有阿音在身边,才是他心安处。

  他再也控制不住,这柔嫩的触感如同一柄小勾子勾起了他埋藏三年的欲望,俯下身,轻轻地吻在了熟睡少女的唇上。

  扶音沉浸于无知无觉的梦中,只当一朵有温度的雪花拂过唇畔,辗转不去。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絮语: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阿音了。”

  她知道是那人,能抱着她与她说着这句话的只有那人,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却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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