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问他真的假的,梁岸没好气的在门里面吼:“真的!”
下大雨那天女人去给她爸上坟,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她的雨伞只撑了一小会就被吹飞。
黎颂的妈妈死的早,死后黎爸爸也没有再娶,剩下这么个女儿千娇万宠的给养大了。
那时候盛行要二胎,有钱人更是希望枝繁叶茂,子嗣昌盛,合法的生一堆,不合法的又生一堆。
但是黎万江是个例外,为此黎颂也成了例外。
这让黎颂的成长经历完美到难以复刻,从前她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度的快乐,现在回头想想,那段日子好像还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哪曾想过会有今天啊,一落千丈、跌进谷底,生活变得灰蒙蒙的,一下子就从偶像剧改为苦情剧了。
苦。
一眼望不到头的苦,她坐在雨里止不住的叹气。
当年轰动一时的富豪被杀案逐渐被人忘记,黎家一脉也逐渐凋零,在黎万江死后四处逃窜,定居在国外。
实际上也没有几个正儿八经的亲戚,但是黎万江活着的时候,在黎家还风光的时候,一个两个可不是今日这样的嘴脸。
黎颂偶尔抱怨几句,在极度生气却无处发火的时候就随机拎出几个倒霉蛋来受死。
后来她遇见了梁岸,就再也没骂过别人了。
出现了更该死的人,其他的都可以搁置一下。
在她的嘴里面,梁岸岂止下地狱那么简单…
淋了大雨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生病,倒也不严重,打了几个喷嚏,吃了些感冒药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生病的时候黎颂也没闲着,她最终还是向白赫开口索要嫖资了。
说的很委婉,委婉到像一段乏味的散文诗,甚至白赫看了两遍才琢磨透她的意思。
男人今天有应酬,没有时间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债务”,但他还是给了黎颂一个地址,并告诉她不要迟到。
没想到他能回的这么快,黎颂一点准备也没有,感冒在家躺了一天,如今脸都没洗呢。
不敢迟到,女人这辈子没这么快过,下楼的时候还狠狠心打了个车。
她兜里没剩多少钱了,本来挣得就不多,后来遇见梁岸被他转走了一些,然后又被公司雪藏,直接从小资变负债了。
最难的还是没有收入,帕克这老财迷虽然心术不正,但他出现的时刻极好,换作从前女人早就报警了。
人的骨气和底线真的是会随环境不断变化的,现如今为了钱,帕克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了。
她在车上昏昏欲睡,觉得这段路走了好久好久,庆幸的是车中始终放着舒缓低沉的音乐,这让黎颂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很惊讶白赫会把见面的地址约在人声鼎沸的商业街上,这里地处繁华、人来人往,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小姑娘乖得很,找了处歇脚的地方后不忘记拍照发给白赫。
她说我怕你找不到我。
手机响了一声,男人大概猜的到是谁,他没理会。
他不理会,所以黎颂就要一直的等,一开始还能玩一会手机,后来手机也没电了,就只能百无聊赖的看来往的人群。
期间换过一个地方,她最新落脚的长椅处明亮一些,怕白赫找不到,所以又一次拍照片发给他:“我换了地方。”
别找不到我…
怕手机关机,多看一秒都不敢,像个体面的流浪汉一样出现在这个夜晚。
才下过雨的缘故,天气不算好,闷闷沉沉的,云彩不散。
期间来过几个人和她搭话,加微信做任务的,推销保健品的,美容院做推广的…
严格说起来不算无聊,她还苦中作乐混了两盒小点心吃。
可热闹过后,她还是要一个人在这枯燥的夜晚里继续等待的。
过了十二点之后街上的人才少了一些,但也依旧是车水马龙的繁盛景象。
这时候黎颂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想问一问白赫什么时候来,今晚还来不来,拿起来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有一瞬间的无语,还骂了两句难听的脏话,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正值青春的年轻男女,他们漂亮又风光,不浪费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尽情的欢愉。
对比起来,整夜枯坐在长椅上的女人就显得有些死气,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记不起今夕何夕。
白赫喜怒无常,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发脾气,到最后黎颂也没敢走,她一直在等。
等到了很晚,那时候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甚至她说如果白赫这个时候出现,我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他。
发现他那张该死的脸。
但也只是说大话而已,她其实并没有看见白赫。
白赫早就来过了,喝了酒,他有些醉,上车后索性闭目养神。
那个漂亮的女人被他忘在了脑后,如果不是助理说刚刚吃饭的时候他手机响了几声,恐怕他真想不起那个可怜虫。
缓缓的睁开眼,霓虹斑驳,而他目光晦涩,深邃难懂。
说在前面的街道停下来,司机照做。
黎颂落脚的地方很醒目,车子停下来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夜里起了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衣服不断的飞舞,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那个女人,看清她美艳的模样,疲倦的目光…
像是蝴蝶,落叶,蒲公英的一角,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
在白赫的目光中她像是一切可以被风吹起来的东西,孤独又单薄。
她好像还化了妆,男人笑笑,慢慢升上车窗。
“走吧。”闭上眼,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圣人姿态,将外界的一切通通隔绝在外。
司机依旧照做,车子悄无声息的停下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从头到尾没有人去在意黎颂,以及她的苦苦等待。
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的时候街上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街道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四周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关了门,只剩下几个年迈的环卫工人在路上清扫。
她在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放鸽子了,可是却没有再浪费自己的时间,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夜色微凉,黑暗漫无边际,漂亮的女人不做声,消失在无人问津的夜里。
其实黎颂很不开心,她没被人这样冷落过,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如今她真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可即便如此回家后她还是给白赫发了消息——“我已经回家了,不要跑空,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呢?我还是想和你见一面。”
白赫是第二天一早看到的消息,他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黎颂口中听见这种话。
她那么平静,那么淡然,并不在意他故意为之的恶意、莫名其妙的戏弄,以这样从容的姿态来面对这一切。
昨晚她空等了那么久,她当然知道是他在捉弄人,可是小姑娘没有闹情绪,甚至还“好心”提醒他不要跑空。
甚至她都没有替自己问一句为什么。
这样做反倒显得白赫幼稚可笑了,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享受着她那并不存在的煎熬。
昨夜喝的有些醉,白赫去浴室里冲洗一遍后才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简单吃了早餐,这时候又一次的把手机拿起来看。
喝光杯中的最后一口水,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直接弹了视频电话过去。
比预料之中要晚一些,小姑娘迷迷瞪瞪的,镜头里首先出现的是她家房顶的吊灯。
然后才将镜头反转了回来,这时候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呢,声音软糯的问:“什么事?”
“早上好。”
这样说,黎颂唰一下就把眼睛瞪圆了,诈尸似地坐起,把手机拿到眼前看。
双手捧着,她不可置信:“白赫?”
镜头里白赫笑眯眯的,还是那副好脾气的君子作派,看起来温润尔雅,不像是坏人。
但几次接触下来,黎颂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脾性,顷刻间呼吸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白赫也看出了她的变化,如沐春风的样子可真会骗人:“别太紧张。”
她下意识的点头说好。
男人问:“你在睡觉吗?”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她把肩上滑落的肩带扶好,一副有求于人的温顺样子:“正好我也要起床了。”
白赫又问:“起床之后要干什么?”
“嗯…不知道呢,暂时还没有打算。”她以为他说的是今日的行程,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一次等她说完白赫才讲:“不去洗漱一下吗?”
“我…”
“洗个澡吧。”索性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男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像是在询问她的想法,可黎颂知道,根本就没有她选择的权利。
有时候她真觉得窝囊,想不明白白赫为什么非要戏弄她。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黎颂觉得她只是在他生命中路过了一下,可是白赫却像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一样,总能在众多猎物中精准捕捉到最诱人的那只。
真他妈的生气,一切都来的莫名其妙,甚至进了浴室后她还问他:“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以前得罪过你吗?”
“没有,现在是我在得罪你。”
叹气,她认命了,这些人的脑回路常人难以理解。
找个地方把手机支起来,黎颂却有点无措了,回头看一眼,白赫却并未看她,而是在收桌上的餐盘。
总共就穿了那两件衣服,再怎么磨蹭也消耗不了多长的时间,期间白赫抬眼瞄了她一下,那怎么也脱不下来的内裤突然就能脱下来了。
虽然是在自己家,可是女人依旧局促不安,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后才想起打开花洒。
她已经脱的一件都不剩了,淋下来的水像是男人粗鲁的触碰,黎颂草木皆兵,下意识的哆嗦一下。
白赫偶尔才会看她一眼,对她的身体也没有过多的评价,好像他叫她来洗澡真的只是为了个人卫生而已。
可是女人不自在,速度比平时快了不是一星半点,匆匆洗完就要穿衣服,这时候白赫好像才想起她一样:“洗干净了吗?”
她老老实实回答:“洗干净了。”
但是这样说不对,男人反驳她,说她洗的不透彻。
太敷衍人了。
听他这么说,黎颂光着身子有些不安,手紧紧的握着衣服,最终也没敢擅自穿上。
她不断的深吸气,紧张到声音都有些抖:“怎…怎么做才算洗干净了。”
看出她的怯意,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些满意的神色,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黎颂身上。
她靠着墙,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手里拎着一件衣服,试图从中获得一些安全感。
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喜欢,也会更大程度上满足一些人的恶劣趣味。
从前白赫对自己的认知有限,在他有限的人生中,关于“性”传递给他的需求屈指可数。
他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放纵享乐之人,那些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从来都离他很远。
他对此没有兴趣,在男女关系之中也少有沉沦放纵的时候。
很意外,人近而立之时居然还能探索到自己的未知面,白赫有时候也惊叹,说原来我是这样一个人。
没有克制的必要,甚至他乐在其中,便任其野蛮生长。
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欺负小姑娘简直无耻。
可是站在男女情事之中,白赫乐在其中,无时无刻不在享受女人的无助。
她的不安和惊慌通通被他拿来果腹,并且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
说了要里里外外都洗干净,顷刻间黎颂就明白他话中深意,那始终闪躲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满是不可置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