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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作者:江苦|发布时间:2025-08-28 16:32|字数:3767

  时至隆冬,满室冰凉,黎颂仿佛感觉不到冷,嘴中咬着半只烟枯坐在这软椅上。

  许多时刻那烟蒂上的星火都快要黯淡陨落,可是她面无表情,却总能捕捉到它黯淡的时刻。

  轻轻吸一口,火光乍现,她百无聊赖的吐出一口烟雾,凝望着天。

  枯枝切开月光,只有这一处是亮着的,照亮她的寂静和颓然。

  离春节还有一个月,许多地方就已经有了节日氛围,黎颂脚步匆忙,带着一身寒气去了又回。

  起初真被白赫给吓了一跳,刚刚走的时候他还不在呢,前前后后也就两三个小时的功夫,他居然从国外空降到此。

  闻声回头,男人挑眉:“不欢迎我?”

  “我…我只是很惊讶。”女人脱了大衣挂在门上,手和脚僵硬的不听使唤,也始终回避着白赫的目光,没有抬头看。

  白赫问她:“干什么去了?”

  黎颂心中咯噔一下,没有讲实话:“去试镜。”

  只是随口一问,男人没有放在心上,他回国有几天了,只是今天才有时间来看他豢养的这只小鸟儿。

  把人唤过来,她身上的寒气逐渐散了,只有一双手是冰凉的,白赫扯了她的裤子,果真在她眼睛里看见惧怕。

  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就已经被恐惧摧残到站不稳身子,人虚虚搭在白赫的手臂上,声音轻的像是呢喃:“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

  她实在是怕,死死咬紧了牙:“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

  听他的什么话?

  自然是那些不入流的污言秽语,前些日子女人收到一箱包裹,还是翻洋过海的跨境快递。

  起初她没反应过来,拿着剪刀把东西拆开后便轰一下的涨红了脸。

  合上箱子把那些个器具都给捂住,被剪碎的胶带又被她粗蛮的摁了回去。

  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很快她就收到白赫的消息,这些日子他工作繁忙,他们两个联系不多,他没有打视频电话,只打了一行字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就叫店员挑了几个热卖款给你。”

  别忘了谢谢我。

  这当然不是全部,白赫总有闲下来的时候,两个人有时差,男人向来不顾及这些,半夜一点多给她在梦里揪了出来。

  黎颂半梦半醒的,接了电话后没好气的质问,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电话里的人倒是没生气,但莫名就能听出一种笑里藏刀的意味:“哦?我打扰到你了?”

  如此,她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瞬间汗毛炸立,在黑暗中瞪圆了眼。

  拍亮床头灯,她试着让自己平静一些,对着白赫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声晚上好。

  他笑,眼睛里看不见半点凶光:“东西收到了?”

  “收到了。”黎颂早有准备,可在此时仍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悲戚之感。

  她笑不出来,整个人都落寞萎靡,白赫好像看不见,他一定是享受这些的,继而又问:“不谢谢我?”

  抬眸看他,女人不情不愿,为此这一声谢谢变得格外动听。

  他的意图那么明显,黎颂根本就躲不过去,对面还亮着天呢,白赫西装革履的坐在办公室里,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烦。

  要她把那箱“礼物”拿出来,他问她用过吗,明显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黎颂摇头,这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可是男人却倏然沉下了脸。

  那一刻女人的呼吸都慢了一拍,在这一刹出了一身的凉汗。

  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当着白赫的面慢慢脱了衣服,箱子里琳琅满目,每一件东西都叫她苦不堪言。

  黎颂把自己填满,整根没入之后才敢出声:“原谅我一次…”

  可以吗?

  她小心翼翼的,人在昏暗的光里显得异常柔软可怜,目光期待的看过来,多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吃不到骨头的小狗。

  除了这样基础的器具之外包裹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白赫叫她把东西一个一个试给他看。

  试到了可以入体、方便携带的“玩具”,一直在工作的白赫才突然抬头。

  那天他说什么了?

  黎颂记不清了,她太痛苦了,模糊了许多的记忆,浑浑噩噩的好像个疯子。

  但是眼下她知道大事不妙,她没有听白赫的话,没有和那些玩具日夜相伴、形影不离。

  如今白赫的手在她腿中游离,如此亲密暧昧的场面却叫她颤抖不止。

  “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了。”注视着她,男人很温柔的出声,吓得她一瞬间白了脸色,眼睛里铺满惊惧的泪。

  她的哀求声都带着颤意:“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不…不可以太狼狈的…”

  “哦?”

  那你跟我讲讲,我们的大明星什么时候才可以狼狈一些呢?

  哆哆嗦嗦的,黎颂讲着现在。

  现在能,现在就能。

  她把自己脱个精光,在白赫的注视下把那些狰狞的器具塞进身体里,期间哭的不成样子。

  白赫也不知道包裹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他只是支付了一笔钱,让售货员照着这个金额自由发挥。

  把箱子踢翻,琳琅满目的东西散落一地,期间还有铃铛的脆响打破了屋中的压抑。

  他的目光落到上面去。

  食不知味,一顿饭黎颂吃的食不知味。

  她不管不顾,裹着大衣蜷缩在沙发里,耳旁的喧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无心理会,把头垂低。

  紧攥着手,指尖由红转白,有人讲白赫领来的小姑娘不懂事,白赫不帮她说话,她就装傻当听不见。

  离得近,她这样的姿态好像是蜷缩在男人的怀里,他不像她那样小心,偶尔挪动身子会撞到她的手臂。

  点一根烟抽,再把大衣裹紧,今夜的风不合时宜,一根又一根很快就被吹散。

  指尖被冻红,她好像没有察觉,抬头凝望着天。

  白雾升空,女人痴痴的看,片刻后笑了起来,悠悠的说了声……难。

  难。

  家里如今都是他的东西,黎颂再也不能在那里获得到丝毫的安全感和庇护了。

  附近就有酒店,在她察觉到冷之前随便找了一家进去。

  身心俱疲,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黎颂感觉到久违的放松和惬意。

  把自己埋进黑夜,这样波折一晚终究过去。

  迷迷糊糊的,她梦到了许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她亲人尚在,无忧无虑。

  彼时才和林蔚大吵一架,同样挨骂的还有她那个不要脸的妈,林蔚哭的梨花带水,许冉华也解释自己没有恶意。

  “颂颂,阿姨不知道这是你妈妈的东西,阿姨只是觉得漂亮。”

  那时候黎老爷子病重,这一大家子人都在膝下尽孝,她也无法避免的和林蔚朝夕相对,并且碰到以探望女儿之名三番五次来打扰人的许冉华。

  黎颂父母曾在这里生活过,为此这里有她母亲留下来的许多印记。

  那些瓶瓶罐罐、装饰摆设也就罢了,许冉华动的是她的私人首饰。

  对着镜子眉飞色舞,那妇人讲着这么漂亮的首饰不该被放在这里冷落,她还知道林蔚住在这里不够资格,嘴上不说心中难免自卑,讲着讲着便在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毫无感恩之心。

  当年时她们母女欺骗众人在先,被赶出家门时竟也敢厚着脸皮谈情分,说起黎颂那个英年早逝的叔叔满脸都是真切的眼泪。

  黎老爷子年纪大,心也不如从前那样狠了,思虑片刻真把林蔚留了下来。

  这不,留下两个白眼狼,一个比一个恶心人。

  黎颂推开门时她快把自己装饰成一颗圣诞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璀璨的光,也…滑稽的不成样子。

  黎颂怔了一秒,下一瞬突然暴怒,扑过去撕扯着她身上的珠宝首饰。

  幼时无畏,口出恶言,她大骂许冉华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林蔚过来劝架,也顺便拉扯着黎颂,免得母亲吃亏。

  黎颂下一秒矛头一转,狠狠地把她推开,指着她怒发冲冠的讲:“还没轮到你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

  她怒吼着,命令许冉华把身上的东西都给放回去,并扯着衣服连拉带拽的给人扯了出去。

  砰的一声把门一关,众目睽睽之下她大喊:“今天开始谁也不许她们母女两个再进黎家的大门!”

  这话说的决然,黎颂眼中怒气不散,气急之下把手旁的瓷瓶打碎,同一时刻高声大喊:“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扯过外套她就往外走,黎万江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开车在后面跟着她。

  到最后黎颂也不清楚这事情究竟是怎么解决的,但她的确没在家里再见过林蔚。

  鱼目混珠,黎家人没有谁是老糊涂,餐桌上的碗筷多一副也行,少一副也行,没所谓的。

  那天她怒气冲冲出门后在网球场打了许久的球,而后裴知予兼职下班,骑车来找她。

  此时此刻黎颂依旧怨气不散,她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但是在那天,她被情绪影响着,如同命令一般的讲:“裴知予,你以后不要再和林蔚见面了。”

  裴知予并不意外,他和林蔚不清不楚的,该是她心里的一块心病。

  此前她也问过,他和林蔚怎么总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放学的时候你究竟是等我还是在等她?

  诸如此类,一系列的麻烦事不断,裴知予没有讲明,只说两个人在孤儿院一起长大。

  心中虽然明白,可他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砰的一声打飞了网球,她把拍子扔到一旁咕咚咕咚的喝水。

  喝够了才有力气回答他,很是平静的说:“不为什么。”

  我会安排她转学,离开华宁,以我父亲的性格还会给她一笔安家费,叫她离开京港。

  裴知予,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需要你和她再也不见。

  那夜她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长久的注视着他,等他的一句回答。

  那天晚上裴知予没有拒绝她,隔年春天,黎万江惨死,黎家百年基业只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黎颂从云端坠落,跌入谷底。

  猢狲皆散,无处可依,有半年的时间他们都生活在一起,他陪她走过人生至暗的时刻,经历了丧父之痛、宗亲分离,那时那日天地间似乎只剩了一个黎颂,伶仃孤凄。

  遇见梁岸不是偶然,他们在街角的一家网吧见面,开门见山,他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用黎颂去换林蔚的下落。”

  如果你同意,今晚八点她会路过这里。

  年前下了最后一场大雪,浩浩荡荡的在空中飘落,整个京港被按下了暂停键,叫这风雪困住了脚步。

  如此闲暇无趣的日子,最应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小聚,白赫有要见的人,黎颂自然也是。

  眼下可不惬意,因为她要见的人…是那杀千刀的裴知予。

  落了霜雪,她风尘仆仆,带来一身寒意。

  男人以在这里等了她片刻,此时此刻耐心所剩无几,偏偏她装不知道,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

  落了座,她不讲来意,而是十分熟稔的问:“怎么不帮我也点一杯?”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

  “你不知道?”黎颂反问,随即她笑了,兀自讲着:“没所谓了,你变了很多,我又何尝不是呢。”

  合上餐册,她要了一杯薄荷水,这样凉的天气不适合喝这个,入喉像是吞刀片,细细密密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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