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心里烧了一团火，几乎将他席卷。
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他想冲进去拉开他们，他们看上去亲密无间，仿佛他才是那个笑话。
可他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步都不敢动。 林春绵及时止住了尤思源更进一步的动作。
这里毕竟是她工作的地方，要做什么都不方便在这里。林春绵说话时还带着微喘：“我先回去拿校服。”
尤思源平复了一会儿，说：“好。”
他跟着林春绵走上了一条没去过的路，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破，几乎没什么亮眼的建筑，慢慢地，脚下的路变成了石子路。
“到了。”林春绵说。
尤思源很诧异：“你住这儿？”
林春绵语气平稳：“嗯。”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住哪儿，她确实很穷，也不觉得有什么什么值得遮掩的。
尤思源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在可怜她，不过她一点也不在意。
“你在这儿等我。”林春绵说完就进了一间屋子。
尤思源在外面等，风很大，他无聊地刷起手机。
林春绵推开门，一楼是毛秀珍响亮的鼾声，应该是听见了脚步声，她翻了下身，继续沉睡。
林春绵上楼找到校服，用袋子装上。出来的时候，尤思源正在无聊地刷着手机。
“这么快。”从进去到出来统共不超过五分钟。
周放藏在一处，看两个人走远，又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们去哪儿？
周放全身被风吹的极冷。
他很想追上去看，但他们已经走远了。他开始幻想他们要干什么，林春绵回去拿了东西，却没待在家里，而是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他心里知道答案，却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林春绵跟着尤思源进了酒店房间。
灯光大亮，尤思源低头就看到林春绵白嫩的脸蛋。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
周放看着眼前的化学卷子，脑子仍旧一片混乱。
他昨晚睡的不好，回家之后连作业都没写，现在只得抓紧时间补。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干脆不强迫自己了，借了同桌的卷子就往上面写。
同桌还在跟后面一群人聊昨天晚上看的片，说了一个女演员的名字，挺难记的，足足有五个字。
“那女的身材是真好，前凸后翘的。”他说的夸张，嘴边的笑容有些猥琐。
“真的？”
“真的，”同桌言之凿凿，“我晚上发给你。”
旁边的男生乐了：“这才对嘛，无图无真相。”
同桌转身看向旁边明显没睡好一边抄卷子一边打哈欠的周放，他平时很少跟他们聊这些话题，每天只知道低头读书，要不是看到他和林春绵过从甚密，他还以为他以后是不是要去出家当和尚呢。
“哎，”他挤了挤眼，“我看林春绵好像挺大的，你知不知道尺寸？”
周放抄题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抬起眼，没什么表情。
同桌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不耐烦，蹬鼻子上脸：“你跟她说过没有，我听他们说，林春绵睡过不少男的，活儿贼好。”
“滚。”周放卷子也不要了，直接丢回去，开始自己一个一个蒙答案。
同桌不知道他脾气这么大干什么，林春绵什么德性整个京信没人不知道，他只不过在自欺欺人。 不过虽然说那么多男的都和她睡过了，但她标准却有些高，只和长得好的滚床单，所以他们这些长得一般的，只能偶尔瞧一瞧她的脸，再幻想一下望梅止渴。
周放把作业补完，起身往外走。
走到那一层，看到走廊尽头林春绵正在低头玩手机。
林春绵回着尤思源的消息，低头看到脚边多了一双球鞋，顺着看上去，周放有些憔悴的脸近在咫尺。
“你怎么了，这么大黑眼圈。”林春绵问。
周放皮肤本来就白，平时看着朝气蓬勃的，今天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精气神。
“昨天没睡好。”周放说实话。
林春绵声音柔柔的：“晚上早点睡。”
周放奇迹地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一些，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想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我昨天看到有个男生来接你。”
他注意到，林春绵一直戴着他送的那条手链，有时候无意识摸一下，或者右手搭在上面。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变得更好。
“一个朋友，”林春绵说的漫不经心，“前几天认识的。”
“哦。”周放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追问，也没有立场生气。林春绵从来都是这样，也从没说过要给他什么身份。
林春绵摸着手腕上的链条，风吹来，鼻腔里都是冰冷的空气，她说：“我先进去了。”
岳杰终于来找她了，因为他发现林春绵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男人。
他辗转打探消息，在发现那个男生竟然是个大学生，学历甚至家世都不错的时候，他心里慌的要命。
他直接来到林春绵教室门口，进去拽住她的袖子就走。
“岳杰你有病。”林春绵试着扯了好几次，但岳杰力气太大，他又发了狠，怎么都不撒手。
两个人来到了一片树林。
枝桠上的叶子早掉关了，附上一层冰霜，地上也是厚厚的雪，冷的林春绵脖子缩进衣领里。她出来的匆忙，没有戴围巾。
“那个男的是谁？”岳杰眼睛发红，好像恨不得生吞了她。
“你不是知道了吗？”林春绵不耐烦，翻着白眼。 ###第36章赏雪
“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岳杰有些奇怪，明明最开始是林春绵惹自己生气，怎么现在反倒颠倒过来，变成他请求林春绵的原谅。
“哦。”林春绵随意答。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两手揣进兜里 ， 岳杰紧紧跟着她：“绵绵，晚上唱歌嘛？”
“不行，我有兼职。”
岳杰随意道：“做那个干嘛，又没有多少钱。”
林春绵不说话。
岳杰看着她走在前面，自己只看得到她圆圆的后脑勺，连忙追上去：“你天天那么累，用我的不就行了？”
林春绵站住，笑着看向他：“是吗？”
岳杰直愣愣道：“是啊。”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林春绵眼底很冷，“你说给钱就给钱，说不给就不给，我该怎么办？”
林春绵PUA起岳杰来很有一套。
岳杰不知道怎么说话，嘴巴张开又闭上。
“你说啊，”林春绵笑眯眯的，“你不给的时候我就去求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岳杰知道她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慌忙解释，“以后不会那样了。”
“承诺有什么用，值钱吗？”林春绵快步走进教学楼，回了教室。
骆清润一节课上的心惊胆战的，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才看见林春绵头发凌乱地回来了。
她身上带着寒意，好像大冬天还专门出去溜了一圈一样。
“干嘛去了？”
“赏雪。”
骆清润扁了扁嘴，笑出声，“好兴致。”
“对了，”骆清润想起刚刚那节课班主任说的，“你以后大学打算去那个城市？我们报一起吧。”
林春绵说：“什么大学不大学的，但我想去的地方，”她想了想，“就海市呗。”
海市繁华，比他们这里要发达的多，机会肯定也不少，最重要的，是不用再跟毛秀珍一个屋檐下。
骆清润很高兴：“我也觉得海市不错，就是……”她眼里的光突然暗淡几分，“我爸说我最好还是留在这儿，说他的势力在海市作用不大，保不了我。”
林春绵说她：“你多大了，还要你爸天天保护你。大不了出去玩几年再回来呗，继承你家的财产。”
骆清润想了想：“说的也对。”
之后一段时间，岳杰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往林春绵眼前凑，礼物送了一箩筐，微信转账也得有好几万。
林春绵统统收了，没说二话。
元宵节第二天就是情人节，尤思源给林春绵发消息，说自己要从老家过来陪她，林春绵隔几个小时回一条消息，潜台词就两个字，不用。
周放没怎么找她，还是林春绵在大年初一凌晨十二点给他发了消息祝他新年快乐，他回了个：“谢谢，同乐。”
林春绵时不时就打开和他的聊天界面看一眼，他的头像是很简约的淡蓝色，应该是某一部电影的截图，一个男人站在海天交界线的阶梯上，双手向身侧展开。
林春绵悄悄保存图片去搜索，发现电影叫《楚门的世界》，她尝试着看了几次，每次都不超过十分钟就差点睡着。
她在心里感慨，周放真是个有耐心的人。
当晚毛秀珍突然发起了高烧，还是林春绵下楼倒水时发现的。毛秀珍住在里间，喘气都喘不匀，喉咙里像有人拿着热水壶在烧，身上无论盖了多少被子都感觉不到热气。
她从床上下来，想给自己倒口水喝，但一下床就感觉天旋地转，手惊慌地伸出去，想靠个椅子，但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她重重摔下去，人砸在地上，连带着旁边桌上零零散散的物件也掉下来。
朗朗当当好大的声响，她被掉下来的玻璃缸砸昏了头。
但她不敢这样晕过去，她哆嗦着嘴唇，拿起旁边的东西朝地上使劲砸，一边砸一边哭嚎。
林春绵就住在楼上，她不确定她能不能听见声响，而且她更不敢保证林春绵听见了就会下来。她恨毒了她，巴不得她早点死。
喉咙里的声音传出来，跟沙哑的冒玻璃似的，她往门外爬，身体在地上拖拽，冷的瘆人。
林春绵正在往嘴里喂水，屋子里的声音传出来，很有几分恐怖片的味道。
她身子一抖，水差点洒出去。
本来没怎么在意，但里面的声音一刻不停，甚至多了毛秀珍的呼喊声。
林春绵走过去，看见平时威风凛凛的毛秀珍躺在地上，睡衣都占满了灰尘，活像刚捡完垃圾一样。
“林春绵！”毛秀珍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下子爬过来抓住她。
“你怎么了？”林春绵不打算管她，用力从她手里拽自己的胳膊，但毛秀珍力气极大，指甲陷进她的皮肤，掐得她生疼。
“带我去医院，”毛秀珍即使生病也凶神恶煞，“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死了还好说，要是没死你以后别想过好日子。”
林春绵看着她：“我过过好日子吗？”
毛秀珍沉默片刻，接着说：“你想要这个房子吧，你要是送我去医院等我死了就留给你。”
林春绵更不在乎了：“卖出去也不超过二十万，有什么用。”
毛秀珍被她吓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软硬兼施，林春绵乐得看她丧家之犬的样子，干脆蹲下来仔细看她表演。
明明那么老了，脸上的皱纹抻都抻不开，海布满了老年斑，眼底浑浊一片，嘴角下撇，一副坏老太的模样。
但到底是老了啊，她应该知道自己会老会病，所以每天跳广场舞锻炼身体，就是怕有天会求到她面前来。
“求求你了，”毛秀珍流出几滴眼泪，浑浊的液体顺着脸颊落下，脏了林春绵的手，“就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
可笑，林春绵从初中就没拿过她一分钱，毕竟从她手里拿一个子都得掉一层皮，她只好厚着脸皮找班上有钱的男生，求他们给自己一点，能继续过日子。
毛秀珍好像把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哭没了，越哭声音越低，最后晕了过去，人瘫在地上。林春绵掏出手机，犹豫了几分钟，拨出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