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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诅咒假面

作者:隐神子|发布时间:2017-04-24 10:08|字数:2948

  “蠢蛋,怎么了?这就不行了吗?啊?你不是挺牛的吗?”

  语言的暴力蚕食着意志,肢体的暴力创伤着身体。

  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第几天了,作为这种不良学生重点“照顾”的“奴隶”。

  “实哥,又被‘老剩男’叫家长了?好歹加入了匕首帮,你也长点出息吧?”

  李文涛在旁边冷嘲热讽,故意戳着黎平实的伤痛,更激起他的愤怒;与其说他乐于看到黎平实那气不打一处的滑稽,更不如说喜欢看到春明在暴戾的宣泄下处处受苦——现在的春明确实成为了匕首帮的众矢之的。

  今天,黎平实的家长被班主任叫去了学校,对于不良学生来说,这从来不是好事。

  因此放学后,现在的春明,身上贴满了“老剩男”的标签——现在他就是“老剩男”班主任的代表。

  坏学生都知道,打人不能打脸,因为脸上的伤痕明显了,就会被看出来。

  所以无论春明抱不抱头都无关紧要,他只是害怕展露自己的懦弱而已——在那种欺凌后,这是他仅剩的自尊。

  可惜他想多了。

  没有人会关注到他,就像他本来就应该是奴隶一样。

  不曾有过勇气的社会,不曾有过善意的世界,不曾有过光明的未来。

  视而不见,才是最残酷的悲哀。

  幻想是一件好东西,明明是虚幻,却给人以实在。就像此刻过路人都怀揣着的相同的幻想,春明切切实实地听到了——这个人就是自找的,谁会无缘无故被打;这个人完全可以自救,他完全可以告诉老师;我救不了他,我太弱了,我会被打的……

  胸口好痛……

  背脊好痛……

  腿也在痛……

  已经不行了……

  谁来救救我……

  就像没有止境的噩梦,春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整洁的衣服,浓重的药油味,清晨的饭香。

  奶奶……

  喉咙仿佛灌了沙子一样又红又肿。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难受得要命,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无比的疼痛,正如他存在的每一秒都是无穷无尽的受苦。即将开始的新的一天,对他而言却是日渐趋紧的绝望,他不确定他会遇到什么,他只知道每一天的霸凌都在变本加厉。

  没有人能拯救他,宛如他那无法被听见的呼唤;他连求救也做不到。

  或许这样躺着闭上了眼睛,永远不要醒来才好吧。

  倘若他有寻死的勇气,他就不会于此苟活,选择对暴力妥协。侮辱可曾毫无道理?更何况这样任人欺凌无动于衷;咎由自取的懦弱,这才是他最痛恨的。

  他不但害怕死亡,他还害怕别人的眼光;说到底除了这安排好的日常,他对一切都感到恐慌——这注定他即使看到了悲剧和身处绝望,他也会孜孜不倦地重复着这个噩梦,直到超出他身心承受的底线,让他直接崩溃掉。

  再一次睁开眼睛,咬牙忍受着不应该出现的痛楚,春明挣扎着爬起床,脸蛋却在脱力的下垂中触碰到了旁边的冰霜。

  面……具?

  光滑的边缘划过一丝流光,似乎象征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悲天悯人。托起面具,春明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沉重的质感,冰冷的气息,不是塑料……是陶瓷吗?可是又比陶瓷轻……

  面具上用三种色彩刻画着一个怪异的骷髅头——淡灰色的骨骼,黑色的眼洞和鼻孔,以及骷髅头上橘红色的图腾符号作权杖状;整个面具做得凹凸有致,而且无论是上色还是纹路都找不到丝毫破绽,就像一件没有缺陷的工艺品……只是虽然说是面具,但上面却找不到一个穿孔……

  那不是会看不到前面吗?

  不,首先是为什么这个面具会出现在这里?奶奶?不对……

  还是有其他人来过……

  鬼使神差地,他不甚关注面具的来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其中更深沉的目的,就像那都会影响他的生活日常,跟奶奶的对话就像平时的每个早上一样。他唯一清楚的是,面具已经是他的了。

  春明不曾戴上过这个面具,尽管他对面具十分入迷,他的感知却在抗拒。这是一个微妙的感觉,就像需要他做出某个抉择,他却不了解这些选项。

  学校里。

  今天发生了一些改变,某些事的到来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点特别。

  “大家好,我叫王蜂。”

  女孩甜甜地展露出的笑容,自然地垂下却有点弧度的及腰长发,那缭绕着发丝的纤葱细指,无不让众男生迷离倾倒,春心荡漾,甚至已经忘却早就准备好的“王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的冷笑话。

  “王蜂同学,我们学校的规定是女生的头发必须扎起来,第一天上学或许你不了解,那我就先不追究——你的座位是……”

  班主任的一板一眼,依旧如他私底下“老剩男”的绰号。眉毛轻挑的不满犹如给每个沉醉的男生打了一巴掌,却没有打醒春明。

  他的心灵在悸动,那是所有年轻人都应该出现对于他却有点迟来的感觉,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

  猛然惊醒后是黎平实那暗中回头恶狠狠的示意,就像横跨在他与近在咫尺的希望中那一潭恶臭,让他躁动,让他惶恐,让他绝望;不由自主地握紧的手心浸满汗水,那是迟到的憎恨与抵抗。

  放学。

  “蠢蛋,怎么了?还想走啊?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今天早上……哇!好臭!”

  同样的地方,熟悉的小卖部,众目睽睽的校门外,黎平实带头的一群人拦住了春明,然而刺鼻的药油味让他们连连后退作干呕状。

  “实哥,这家伙看来是‘有备而来’啊,现在不应该叫他蠢蛋,得叫臭蛋了,哈哈!”

  依然是李文涛那卑劣和刺耳的嘲笑声。

  像瘪了气的气球,春明想反抗,却不知从何而起,唯有沉默。

  懦弱的人总以为沉默是最激烈的反抗,然而那只是自我安慰而已——沉默不会是金子,只有死人才会沉默。

  “你告诉我,今天早上是不是发情了?起色心了吧?色胆包天了吧?”

  黎平实推了他一把,眉头轻皱,露出满脸的嫌弃。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不得不像一个听候发落的罪犯。此刻春明甚至为自己满身的药油味感到安心。

  懦弱的可怕不在于畏惧暴力,而在于怂恿和认同暴力。

  他已经挨了一顿揍,按理说小混混们会在下一次发泄前给他一个恢复期,满身的药油味更证明了他伤痕的严重性——他竟然抱着博取同情的侥幸!

  可惜,黎平实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就像前面说的,懦弱怂恿着暴力。

  不怀好意的眼神,窃窃私语的耳边风,李文涛不知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忐忑不安的心情下,确实没有人打他,却是一干人半戏半弄地赶着他来到了池塘边上。

  镇郊乡村的池塘,不善于打理,总是那么凌乱,甚至池塘边上还架着一个化粪池。

  “把衣服脱了。”

  黎平实拔出了一支烟夹进嘴里点燃,不可置疑的语气,自然惬意的样子。

  “我……我不会游泳……”

  低声下气得像个低眉顺眼寄人篱下的小媳妇,是此时此刻对春明最好的形容;他甚至不敢望向黎平实一眼。

  “我让你去游泳了吗?嗯?”

  黎平实的语气很平和,学着影视里那些“大哥”的架子。

  暴风雨前夕的平和,阴险暴戾的象征,只是他忘了这些人的结局都不会好过: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好幸运?你喜欢臭不是吗?可以!跳化粪池洗个澡,我就放你回去!”

  一旁的混混们顿时大笑着起哄开来,毫不怀疑,如果春明不下去的话他们会把他扔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我是那么的懦弱?

  为什么明明很讨厌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反抗的话,就不会这样子;只要告诉老师的话,就不会这个样子;只要大声求救的话,就不会这个样子的……

  可是……可是……

  软弱的泪水在春明的眼眶里打转,他不明白:懦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究竟又滋生在哪里?果然是“无能”吗?

  或许,只要这一次勇敢地跳进化粪池,就不会有下一次……

  “哎,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美人儿,我还以为我有戏的,是叫‘王蜂’来着?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她跟龙哥在一起……”

  急剧收缩的瞳孔,颤抖着紧握的拳头;书包里的面具,在躁动。

  你渴望力量吗……

  我渴望力量……

  就算这种力量源自黑暗……

  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世界更黑暗了……

  哪怕这种力量让你失去自我……

  这样的我,这样懦弱的我,失去就好了!

  反应过来时,邪魅的面具已经拿在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在这些嘲笑的瞳孔里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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