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顿了下，“莫约……女”。
白露不死心，“那万一我修成了男身，哥哥你还会喜欢我么？”
少年终于阴下脸来，扭过头去。
白露见少年的神情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心中黯然并暗暗发誓，一定要修成女身！
屠戮蛮荒也不是没有女鬼，但白露瞧着那些女鬼除了比男鬼个头要瘦弱些，声音更尖锐些，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来，直到那天夜里。
少年从山涧路过时，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白露听到几声奇奇怪怪的声响，便好奇的探出了头，只见昏暗的天色下，两只皮肤泡的发白的鬼纠缠在一起，一只个头略大，一只稍显娇小。
白露双眼放光道，“羞羞鬼！”
“羞羞鬼”这个词也是在果子树上时听来的，它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并不知道“羞羞鬼”的真意，直到看到了这两只鬼才与之前听过的形容联系在一起，一兴奋便叫了出来。
少年颇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它，它以为自己说错了，无辜道，“难道……不是羞羞鬼么？”
两只鬼身形一顿，齐齐朝二人看来，少年虽杀戮重，但对这种山野鸳鸯倒是肯手下留情，他默默的转身就走，只听见方才那两只鬼惊骇的嘶吼着，屁滚尿流的逃窜走了，一点没有浓情蜜意的样子。
白露不知做错了什么，又问，“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为什么被你吓跑了？”
少年身形一顿，“……不是被我，是被你”。
白露更是诧异，“可是我听其他恶鬼说过，这种鬼就是叫羞羞鬼，难道是我说错了么！”
少年脸色铁青，不想理它。
白露又道，“哥哥，你的心跳好快，我都快被你蹦出来了”。
“……”
白露恍然道，“刚才那两只鬼，是不是一男一女啊？”
少年沉吟片刻，“不错”。
白露举一反三，“一只是男鬼，另一只是女鬼？”
少年不作声，半响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白露喜出望外，对女鬼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那我要是修成女身，哥哥你也会和我像刚才的鬼那样么？”
少年一个趔趄，险些被石子绊倒。
白露有些着急，“会么？”
少年眼皮跳了跳，半天了才抚额道，“不知道”。
白露委屈巴巴，“为什么啊？”
少年道，“你现在是男是女还未可知”。
白露又道，“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修成女身呢？”
少年依旧道，“不知道”。
白露哭丧着脸，“我就是为了哥哥才想修女身的，你竟然说不知道”。
少年不知该说什么，囫囵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嗯”。
白露道，“‘嗯’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耳根子“腾”的一下蹿红了，山间的风徐徐吹来，一个“嗯”轻飘飘的被吹到了身后，消散在夜色之中。
白露终于有了动力，它要修成女身，要变成有手有脚的灵物，这圆滚滚的身子它看了几百年，早腻了。
一日夜里，少年依旧坐在青石上，在山脚生了团火，一股阴冷之气朝身后吹来，白露探出头去看，只见袅袅山雾之中，窈窕的站着一个身段婀娜的女鬼，这只女鬼与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眉目清秀得很，看得白露很是兴奋。
女鬼阴气虽重，但周身没有一点杀气，少年眯着双眼看着女鬼朝他徐徐走来，白露低低在他怀中道，“好美的女鬼呀，好想亲近亲近！”
少年一皱眉，也低低回应，“我看你八成修的是男身”。
女鬼森森靠近，嘴角带着妩媚的笑意，朝少年勾了勾手指，“小郎君，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少年冷冷道，“与你何干”。
说罢，轻轻扭动了下肩膀，轻衫滑落，露出雪白的半个肩膀，看起来甚为诱人。
白露偷偷钻向了少年的袖口，看着女鬼香肩半露，身前一片雪白，哈喇子流了少年一衣袖，它险些跳着过去抱着女鬼的大腿道，“你看我行不行？”
少年一扬手，白露就圆滚滚的滚向了宽袍内，漆黑一片，它还想继续看，不料少年将双手抱在身前，袖口捂得紧紧的，它颓然坐在空荡荡的袖口里，思忖着少年该是故意的。
女鬼见少年不言语，又大着胆子靠近了几分，“小郎君，果真不愿意？”
少年一皱眉，掌间生出一股冷风，重重击打在女鬼露出的半个肩膀上，雪白的肩膀顿时冒出一阵青烟，女鬼狼狈的后退几步，恼羞成怒，恶狠狠道，“小小年纪出手竟然这么狠！老娘咒你一辈子得不到你想要的人，哼！”
女鬼飘然飞向茫茫夜色，临走时的眼神凄厉得很，白露终于得以机会从衣襟中探出头来，见原本眼里柔情似水的女鬼竟然被一巴掌打得如此怨念，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她？她只是想和你睡觉而已”。
少年定然坐在青石上，“断然不可能”。
白露悻悻低头，想与他睡觉的人都被他打成了这样，万一它化作了人身后还不如那女鬼美，且不是被打得更惨。
它幽幽叹了口气，又道，“什么人才能与你睡觉呢？”
少年不抬眼，往蓝色的火焰中加了些干柴，“自是配得上之人”。
白露又是一叹，“可是那女鬼生得真的不错，可惜了”。
少年手中一顿，将柴火狠狠往里一扔，“你这个样子若是修了男身，一准到处留情”
白露身子抖了抖，估摸着是自己说错话了。
夜里阴风袭来，白露在少年怀中打了个滚儿，骤然间身体如被撕裂般难受，在衣襟里跳来跳去，少年伸进一只手来将它捻出，皱眉道，“竟然在这个时候成形”。
它只觉五脏六腑皆被拉扯着，滑溜溜的身子被撑破了，露出八只触角，圆滚滚的身子也慢慢被拉长……
灼烧感异常强烈，少年在指尖捻了一股寒气让它全身舒适了许多，等到那股灼烧感过去之后，它低头一看，自己全身透亮的身子变成了肉嘟嘟的血红色，还有八只触角长在肚子上。
它一下子慌了，哭丧着脸，“手脚是有了，可怎与你们不一样？”
少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半响之后才低声道，“你变成了条虫”。
灵虫委屈巴巴，“为什么我会变成虫？那我是男是女？”
少年阴着脸，道，“看不出”。
灵虫急了，“不是说成形就能分辨男女么？我现在已经成形了，为什么还看不出？”
少年神色复杂的看向夜色，手指被它爬的酥酥痒痒的，道，“灵虫如何分辨雌雄……不是很清楚”。
灵虫抱着它的手指痛哭，万万没想到，成形了也不知自己是男是女。
自从白露变成了灵虫，它就没有每日待在衣襟之中了，按照它的话来说，毕竟自己也是有手有脚的，怎么还可以寄人篱下，不靠一己之力谋得一方天地呢？然后它开始蹲在了少年的肩头，趴在少年手上，偶尔还会到耳朵上看看风景，比做白露的时候惬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