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沈若鹤再怎么问，生生都把头扭到一遍，不肯理他了。
此时，张老师的声音适时响起。
“同学们，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咱们人这么齐。”
“往后大家都要为了前程各奔东西了，估计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们重新集聚一堂，最后跟各位说说心里话了。”
“我也没怎么带过高三的学生，你们是我第二批学生。”
“我很开心能跟你们相遇，相知，相聚在这里，一起度过这三年。”
“在这三年中，我们也一起为很多事情并肩作战过，今天是最后一次战役，你们，完成得很漂亮！”
张老师语气一扬：“恭喜你们！”
说着，她就带头鼓起掌来。
同学们一愣，也立马跟着鼓掌，甚至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学生，鼓得很是用力，最后带出了节奏。
张老师被他们这么一搞，弄得哭笑不得。
她停了手，将右手五指朝下，做了个向下压的姿势。
掌声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张老师侧了侧脑袋，往她身后的黑板上看了一眼。
所有同学顺着老师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却被上面的话吸引了目光。
抬头便是三个大字“请假条”。
沈若鹤扭头看生生，生生微微瞪大了眼。
这，到底是谁写的？
沈若鹤心中有了个人选，他朝班长的座位看去，却见到班长微微抬起了右胳膊。
似乎是在偷偷擦眼泪。
请假条：
致老班：
因毕业，需从今日起请假，归期待定，望批准！
申请人：高三一班全体同学
张老师绕过讲桌，走到那段字旁边。
她拾起一节粉笔，动作停在原地，似乎是在细细打量那一行字。
过了半晌，她才在上面龙飞凤舞般写上三个字“已批准”！
旁边还附上了自己的签名。
张老师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家。
“有人说，青春是一场修行，如今，这场修习圆满结束了。”
“我和那些老师一样，都是你们生命过程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张老师说到这的时候，声音已经显然有了些哽咽。
她微微转过头，用食指从镜片底下伸过去，偷偷地揩了下眼泪、
大家都在注视着老班，自然都没有错过她这个动作。
有几个感情丰富的女生已经开始微微哭泣了。
沈若鹤眼尖地看见，自己前方有个女生已经无声地哭得稀里哗啦。
完全倚在同桌身上，同桌半是无奈半是伤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安慰。
而且还从桌上纸抽里不断给她抽纸塞到手里。
张老师顿了会说：“接下来该讲什么呢？”
她翻了翻她从不离身的小的牛皮纸记事本。
没等她翻出来，教室里就有几个活跃的男生开始起哄。
“老师，是评讲试卷！”
全班因为这个呼声安静了几秒钟，沈若鹤看见他前方那个女生哭得更凶了。
沈若鹤偏头，看见就连生生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他知道理由。
高三这一年，大小测不断。
学生是争分夺秒考试，教师们也不轻松。
通常下午考完，晚自习，或者最迟明天早上就要把卷批出来。
一般老师手头都是两个班的分量，整整近百张试卷。
不仅要批出来，还得算分，核分，有时还要登记。
可以说，老师也跟学生们一样累。
而且，当天考完后，剩下的课，不管是哪一科都会直接把刚才考的试卷的答案发下去，让他们对答案，开始讲评题目。
这么一个习惯，持续了整个高三。
说是高三生辛苦，高三的老师也是很辛苦。
考后评讲试卷，这几乎就是一个惯例了。
老班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
她慌乱的微微抬起眼镜，擦了擦眼泪。
前排的同学很是有眼力见，伸手递给老班一张卫生纸。
老班愣了下，前排的同学胳膊还没有放下，颇有种她不接就不放下的感觉。
老班伸手接过，低头道了声谢，握着那张卫生纸，感受着学生最后一次体贴，张老师觉得自己更加忍不住了。
她勉强朝同学们说了声：“抱歉。”
连忙转过身去，背对大家开始擦眼泪。
可是越是这样，眼泪好像越擦越多，眼泪跟决堤似的根本擦不完。
有了人带头，教室里也开始出现微弱的抽泣声。
好一会，张老师才勉强平息了自己的情绪。
她转过身来，重新面对大家，绽出了一个笑。
“不好意思啊，老师刚刚失态了，耽误了大家一点时间。”
有人大声说道：“不耽误不耽误，老师，让我们多看你一眼也挺好的。”
老班笑得弯了下眉，但是又有点想哭。
她咬了咬下唇，勉强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
“那好，大家翻开试卷，我们最后一次评讲了，大家一定要认真听。”
其实他们手中哪有什么试卷，高考连张演算纸都要写上名字和考号，不可能带出来，更别说试卷了。
同学们都坐的端端正正的，假装自己面前真的有那么一张纸。
他们纷纷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老班从讲台这头，晃到讲台那头。
老班顿了顿，留足了时间，又一次开口。
“刚才发下去的答案，大家都对过了吧。”
同学们嗯了一声。
“因为时间紧张，老师就不留时间给大家讨论错题了，大家还有哪些题不会吗？”
张老师像往常那些平常的考试评讲一样，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看见没有同学举手。
她笑了笑：“好，都没有是吧。”
“大家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可以课后找同学交流一下。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单独解答。”
张老师将手中充当试卷的一张空白的答题卡放下。
这是不知道哪一次考试遗留下来的答题卡，正好此时现拿现用了。
张老师将头往黑板方向偏了偏，将那颗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珠憋回去。
她重新拿起她的记事本，仔细指着看了看，又捏在手里。
“马上就要迎来大家期盼已久的暑假了，我们老生常谈的事情就是安全。”
“虽然经常讲，但是还是要再讲一遍，因为非常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