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面已经被陈风砸的稀碎，地上全是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玻璃渣。
陈风还在里面砸着，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没人敢进去，只能一边边叫他。
“陈先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啊，你冷静一下好不好啊，家具多少钱我们赔给你，您千万别生气了，不要误伤了自己啊。”
白允承这时候也赶来了，“都让开！”
有人斗胆拦了一下白允承：“白少您别进去，陈先生现在情绪不稳定，您进去怕是会伤到您啊。”
白允承冷冷的回了他一个字：“滚！”
白允承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玻璃杯从陈风手里照着他这边飞来，白允承一躲，玻璃杯就噼啪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允承跑过去抱住他，试图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可是陈风一直在他怀里挣脱着，浑身上下全部都在颤抖，惹人心疼。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白允承！我恨死你了。”
陈风一直在啜泣，白允承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当初白凌霄跪在白生良的坟墓前泪水雨水混为一谈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后只好让白宁把白凌霄给接走了。
现在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风。
陈风揪着白允承的领子，声音哽咽导让人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阿尘，他那么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你们可以合家团聚？为什么我们要天人永隔？”
陈风从来没有这般痛哭过，即使是刚知道陈尘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崩溃。
白允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办法把陈尘从天堂还是地狱再给揪出来，他只能抚摸着陈风的后背。
“我错了，真的，都怪我，你可不可以别难过了。”
地下室，破旧的写字台，写字台斑斑驳驳的留下一些破败的漆，场面有些狼藉。
陈风挣脱开白允承的怀抱，往地下室跑去，他用手捡着那些残骸，像是自己的心血碎了一地，又拼命想要收回来。
这个写字台，是陈尘留下的唯一一点儿东西，他平常看不得，一看就要忍不住流泪。
只好让他留在地下室里里面，缝个小雨天，陈风怕他反潮，就会拿出来晒晒太阳。
陈风跪在地上，张开手臂抱着那个已经散架了的写字台，上面其实根本没有陈尘的气息，上面只有岁月斑驳的痕迹，只有提醒着别人绝望的悲戚。
陈风擦擦眼泪，站了起来，抬眼看到了茫然的白允承，他突然笑了一下。
白允承不知道这个笑容有什么意义，他有些害怕。
陈风从地下室走出来，他脚有些无力，上楼梯的时候还伸手让白允承扶了一下。
此时陈风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出悲喜，只是平淡的让人想哭。
“你和我过来一下。”陈风轻声说到。
白允承就跟着他进了一个房间。
陈风给他搬了一把椅子，面对着他坐下。
“你看，你每天都和你弟弟斗嘴，其实我能看出来，你特别护着他，他可能不懂，但是我还是懂的，因为我也是当哥哥的。”
陈风说话轻轻的，现在真的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悲伤，平静的像是在复述别人的事情，让人觉得茫然又空洞。
“小时候陈尘比我懂事，比起我爸妈都喜欢他，其实我也喜欢他，也是，他那样的人，那么好的人，谁又不喜欢呢？”
“我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很早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也没人找我，我爸妈都当没生过我一样。我当时就觉得我这样的人，注定就是孤独的，得不到爱的那种。”
“我不爱自己，不爱我爸妈，不爱这个你们说着多么漂亮的世界，我离开了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虽然比较喜欢陈尘，可那时我觉得我也是不爱他的，周围人的情绪总是感染不到我，我总是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是脱节的。”
“那天我做了一辆大巴车，我打算去死，我实在是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然后，我看到了他，就是我弟弟，阿尘，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他红着眼眶看我，那个表情把我吓坏了。”
“我以为我那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甚至没人知道，但是他竟然来找我，他问我，问我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白允承在一旁听着，他其实觉得陈风和自己很像，他也是很难被别人的情绪影响的那种人，但是现在，望着一脸平静回忆着之前那些事的陈风，竟然觉得他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给传染了。
陈风脸上开始有了笑意，三十多岁的人了，现在微微一笑，竟然像个刚捡了一颗糖的小孩子，白允承心疼了。
“本来想着在外面挣点钱年末就回家的，当时我没答应陈尘说自己死也不回去，可我就是嘴硬，有人为我难过，我怎么舍得他一直为我难过，我当然要回家。”
“可我回去了他却走了，你说好不好笑？”
陈风说着“好笑”二字，脸上的笑容开始被苦涩一点点蔓延，他抬眼看了看白允承，白允承脸刷一下就白了。
“这些年想着报仇，支撑了我一段时间，可你也没死，白氏也没倒，一切都恢复了往常，只有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有我，再也没人在乎了。”
白允承张张嘴，似乎要说声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说对不起也没用，我倒是不怪你，就是挺怪自己的，我讨厌死自己了，唉，不想说了，说多了无益。”
白允承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陈风面前一点点蹲下去，“我不是要说对不起，我是想说，以后我在乎你可以吗？我陪着你，爱着你，可以吗？”
陈风笑着摇摇头：“别开玩笑了，你当初也是和陈尘这么说的吧！这样的话你不知道和多少人说过吧！别说这一定是假的，就算不是你一时兴起，我又怎么可以和一个仇人在一起呢？是吧？”
白允承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手机铃声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