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场的清瘦美人，回来见到这样一幕，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下一秒嘴角上便挂上了笑意，将手边的手中的帕子放在几案上，笑着说道：“程小姐竟是个活泼的性子。”
程瑾书的小手，搅在一起，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外面的戏要开场了，是你喜欢的。”
苏皖儿最了解顾南方喜欢的曲子，于是今日便安排了几场，她进来以后，便再没见到顾南方的笑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不喜欢在对除了那小女人以外的任何人有什么表情，无心做作，也便一贯瞧着淡漠，有时候甚至是冰冷。
苏皖儿了解他的为人，但是见到他对程瑾书时，依旧是忍不住的惊讶，像是认识了一个新的顾南方。
自苏皖儿进来以后，程瑾书便开始走神，想着何时换了位置去，让那女子挨着顾南方，她夹在中间有些为难。
他们在包厢中坐着，有几个人前来与顾南方见礼，程瑾书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但瞧着行的都是军礼。
顾南方这时候的神情似是十分放松，许是听曲听得舒坦，难得地笑着对外人说道：“都回去听戏吧，我回一次大上海，倒是要搅得你们来一同与我听戏。”
现下正是名角儿唱的《空城计》，程瑾书不懂这些，且心不在焉，饶是再怎么名动天下的角儿，也无法唱到她心里去。
虽然眼睛正瞧着戏台上，心不知道已经飞到哪里去了。
她正在出神的功夫，身旁的苏皖儿早已经削好了一只苹果，奉与程瑾书。
不过程瑾书一瞧，她现隔在两个人之间，于是便先让顾南方。
男人刚才的余光瞥见身边两个女人的动作，心想着那馋嘴的猫儿什么不想吃，说道：“书儿替我吃了吧。”
程瑾书见苗头不好，于是皱着眉头，思索着说辞，说道：“现下以是夜里，这样凉的东西，还是三爷来吃吧。”
于是迅速从苏皖儿手中接过苹果，直接送到了顾南方嘴边。
顾南方这才接过来，咬了一口，交给身后侍人。
戏台上的名角儿正唱着：“去去来来的，要把梁兄祭。生人不免死人意，为我把命去。
轿父马家来，齐锣轿伞好气派，马家哭哀哀。”
顾南方听了便说：“马文才一片痴情，才华不输，可祝英台却知心只会谈情说爱的穷小子，这样的女人，愚笨。”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程瑾书确是知道的，这书中的马文才确实是个有钱有功名的，但是终究不敌梁祝二人感情之深，却和顾南方意见相左，心中暗暗腹诽。
一旁的苏皖儿开了口，说道：“这戏是给我们程小姐点的，女儿家喜欢听梁祝，南方这会子竟听得入迷点评起来。”
程瑾书刚喝了一口清茶，话语说道她身上，吓了一跳险些呛着，手中撵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多谢，台上的名角儿唱得真好。”
程瑾书望了望身边的两人，笑着抿着笑说道。
她原不是今日的主角，心想那位才是，只在一边装作空气让人不注意才好。
“少吃些茶，免得夜里睡不着。”
程瑾书刚要将侍人送来的茶盏接过，身边的男人开口说道，燃起一根雪茄，朝着前方吐出烟圈。
余光看向身边的小女人，程瑾书似是一会儿都不得安生，就不知为何身边的那两位为何没什么交流，只是话题都在她身上，不由得觉得尴尬，在他俩中间，如坐针毡，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烟草香。
程瑾书理了理裙摆，起身转头对着面前的二人说道：“我先出门透透气，这里面有些闷，片刻便回来。”
顾南方心想随她去吧，好容易带她出来，这里外都是他的手下，程瑾书出去，他也放心，于是温声说道：“去吧。”
程瑾书转身出门时，顾南方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影，苏皖儿观察着这个男人，似乎这三年，他真的变了，又好像没变。
顾南方对苏皖儿的态度，还是从前的老样子，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对程瑾书，却是前所未有的态度。
仿佛这个男人前半生的牵绊和爱意全都是为了等待她，如今将她放在身边，连周围人，一眼都瞧不得。
苏皖儿从前只觉得顾南方对她是与身边众人最不同的，因为顾南方这个男人喜欢安静，若是在一个房间里，便不喜欢别人在身侧打扰，除了最近身的手下，在一旁保护。
但只有苏皖儿，可以与他在一起说说话，有时或可为顾南方充作解语花，这是她的不同，就算是两个人相对无言，也可以在一个房间里静坐一整个下午。
她原以为顾南方是个不善言谈，不喜欢笑语的人，现在看来，她从前还是太傻，这世间的男人又有什么两样呢，只不过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她以为顾南方与从前那些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富家子弟不同，但是现在才发现，谁都会对喜欢的人嘘寒问暖，温言软语。
是她太傻，以为这世间不会有人替代了她在顾南方心中的位置，毕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毕竟她是顾南方身边最亲近的女人。
时过境迁，竟是后来者居上，苏皖儿没想到顾南方竟然对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小女孩儿如此上心，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虽然苏皖儿不曾跟着顾南方到金陵去，但是顾南方的大小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对于程瑾书，她以为是在顾南方身边的一个过客，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
是她低估了。
可现在顾南方回到了大上海，那便是给她机会，从前失去的，要慢慢抢回来。
苏皖儿温润一笑，她是个面相和善之人，言谈举止，一颦一笑皆是让人觉得舒服，也就是因此顾南方才不讨厌她。
苏皖儿想要借着这样的优势扳回一城，她这么多年混迹大上海，这些其中门道若不是精通，怕是日子也不会过的今天这般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