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冰倩和苏莹莹还是碰了个脸对脸。苏莹莹恶狠狠地盯住冰倩，目光中充满挑衅的凶野。冰倩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她。
“冰倩，你妈……现在好些没有？”在冰倩坐进车内的时候，智遥突然问道。
“噢，还好……没大事，就是每天还要吃药。”冰倩知道自己是在为那个女骗子“背锅”，但她的回答确实没有撒谎。在她家里，真的有那么一位每天药不离口的母亲。
黄昏麦当劳店
“冰倩，这两天有劳你了。首战告捷，我从来没见过智遥像今天这样开心。”松涛说，“今晚没尝到智遥的手艺，遗憾。我补偿你，请你吃大餐。”
“大餐算了。能填饱肚子我就知足，沙县小吃也行。”冰倩确实感到饿了。
“把我想象得太小气了，”松涛笑道，“前边，就在医大附院对面，有家麦当劳店，就去那儿吃了。”
松涛停下汽车，冰倩发现那里与枫州医科大附院只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在喧嚷的城区算得上闹中取静。
松涛点过餐后，找到一处紧靠落地长窗的座位。过了片刻，吧台响起叫号声。
“你去端吧，不劳动者不得食。”松涛向她扬了扬下颌。
“整个儿一个懒羊羊。”冰倩白了他一眼，走到吧台取餐。
冰倩一口气吃掉一只汉堡、一根鸡腿和两根鸡翅，然后用薯条蘸番茄酱，细细嚼着慢慢品咂。
“你天天这样吃，我要送你去瘦身了。”松涛打趣说。
“放心，我怎么吃都不胖。”冰倩信心十足地说。
“可惜现在不是春天，要不我请你吃香椿宴，香椿芽炒蛋、香椿拌豆腐、香椿拌皮蛋……”松涛指了指窗外。
冰倩发现附属医院的围墙内，三十多棵粗大的香椿树沿着围墙排成一行，树冠已经比围墙高出了一半。
“你们医院为啥用香椿做景观树？我在别处没看见过。”冰倩觉得怪怪的。
“哈，这些香椿都是我种的。”松涛略带自夸地说。
“你种的？”
“是啊，那还是五年前，我刚考上楚老师的硕士生，在围墙底下种了几棵香椿树。结果绿化队长来找我，说我破坏医院的统一绿化，要给拔掉。我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
“那你现在年老气衰？”冰倩故意调侃道。
松涛“嗤”地一笑，接着说：“和绿化队长吵得差点儿打起来，气得绿化队长找到楚老师。”
“挨批了吧？”
“当时我也担心挨批。可是没想到，楚老师竟然给我求情，请队长把香椿树留下。”
“楚老师对你还挺偏爱的。”冰倩呷着橙汁说。
“绿化队长毕竟要给楚老师面子，但是他提出种树必须整齐，要种就把一面墙都种上。我一赌气，又买了三十多棵香椿树，沿着围墙种了一大排。现在每年到春天，医院食堂都会吃十几顿香椿。绿化队长专门嘱咐，香椿树不能打药，要吃绿色纯天然的。”松涛成就感满满地说。
“这就叫——吃水不忘挖井人。”冰倩笑道。
“最好笑的是今年春天，有一位外国医学家来医院讲学，居然吃香椿上瘾了，每天都要吃一顿。有一天，我和楚老师陪着他到丹枫江边散步，他看到一棵树，一边喊：‘香椿，香椿！’一边就跑过去摘叶子。没想到刚摘了几片，又捂着鼻子全扔掉了……”松涛说道这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冰倩一口橙汁差点儿喷出来，赶紧捂住嘴：“哈哈，那一定是臭椿！”
“说对了。”松涛强忍笑意，“香椿和臭椿长得像孪生兄弟，不用鼻子分不出来。”
“能分得出来。”冰倩边笑边说。
“怎么分？”
“看树皮啊。香椿树皮是裂开的，臭椿树皮是光滑的。”
“真的？以前真没注意过。”
“那还有假？这里边还有故事呢。”
“在下无知，请姑娘赐教——”松涛模仿古装剧的台词。
冰倩被逗得一笑，说：“传说啊，古代有个皇帝，因为内乱逃出京城，躲藏在山里饿了三天三夜。这天，有一个侍卫摘来一大把嫩树叶，请皇帝充饥。皇帝也是饿疯了，吃起来发现这树叶居然新鲜可口，非常清香。过了俩月，内乱平息之后，皇上坐着龙辇回京城，忽然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树，树叶有些像桃叶，绿里透红。皇帝立刻说：‘朕快饿死的时候，就是吃了这种树叶才活下来！’旁边的宰相说：‘这棵树救驾有功，陛下一定要重重封赏它！’于是皇帝写下一块‘救驾功臣’的金匾挂在树上……”
“哈，封错了吧？是不是吃的是香椿叶，结果封的是臭椿？”松涛笑着问。
“你还不笨，猜对了！臭椿白捡了个大便宜，得意啊，长得油光水滑。香椿可就生气了，把肚皮都气裂了。”冰倩边笑边说。
“这故事好搞笑，谁给你讲的？是你妈妈？”松涛问。
“是阿婆。噢，就是姥姥，在枫州是……”冰倩用枫州方言说，“阿婆。”
提起阿婆，冰倩心里有些热，也有些酸，大半个月没见到阿婆了。至于母亲，冰倩都快把她忘掉了。在冰倩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母亲都是一张冷脸，从来没给自己讲过故事，好像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许多债。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松涛晃了晃车钥匙，冰倩会意地站起身，向店外走去。路过吧台时，店员热情地推荐道：“甜筒，最近刚刚推出的巧克力香草甜筒！美女，不尝一个要后悔啊！”
“来两个！”冰倩在心绪黯淡的时候，总会找点儿东西吃。
“我买单。”松涛掏出手机。
“这回让我来。”冰倩抢着说，“我买得起，该请你一回。”
“你来吧，我等着吃。”松涛怪怪地笑道。
冰倩点开微信，突然发现零钱里多了一千元钱。再看微信记录，居然是半个小时之前到账。她立刻明白了，自己刚才取餐时，把手机放在餐桌上，一定是松涛乘机给自己转了钱。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冰倩把手机举到松涛面前，气冲冲地问。
“没啥啊，算是我的一点儿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