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华又惊又意外，按理说，宋义应当是柳姨娘那边的人，不为难他们就不错了。
这时候突然过来，很难不让人多想。
“小姐，要见吗？”
沉着脸没回答知华，江北宁倒想见见宋义，只道：“宋义来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眼下还在里面等着。”陈元福躬身一拜，等江北宁吩咐。
不等江北宁开口，知华便急冲冲斥责陈元福，两手一叉腰，好不威风：“你怎么不把人赶出去？宋义可是柳姨娘的人，万一中了他的计怎么办？”
不卑不亢转身看向知华，陈元福明白她只是同自己说笑，不甚在意：“宋大哥也是相爷身边的人，我可不敢撵人，下次不如你来？”
“好你个陈元福，也敢噎我的话了？”知华作势要打陈元福，后者连连躲避。
二人闹做一团，落在江北宁眼里，竟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她无奈地摇摇头。
没想到，这两人竟在她眼皮子底下生了情绪。
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本也不欲同二人计较，江北宁抬头她的院子看了一眼，提醒道：“你们消停消停，先随我去会会宋义。”
行至院子门口，知华顾忌着还有宋义这个外人在，也紧绷了起来。
似乎听到院外传来动静，宋义自院内大步走出，一看到江北宁，便俯身一拜：“见过二小姐。”
“是父亲叫你来找我？”江北宁故作轻松的笑笑，假意不知宋义为何至此。
他并未在意江北宁的客套和敷衍，硬着头皮再次恭敬道：“小人想与小姐一叙……”
闻言，知华略有担忧的扯了扯江北宁的袖子，她却不甚担心，安抚性的拍拍知华的手腕，做出“请”的手势。
两人顺势来了偏厅，知华极有眼力见的在旁斟茶。
陈元福自觉去厅外守着，厅内除了三人再无他人。
袅袅雾气飘摇，厅内燃起炭火，暖得宋义脸庞通红，既然来了这里，他也不打算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道：“小人知晓印子钱的事都是小姐抖出来的，我此番的目的很简单，希望您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抖出我。”
看得出来宋义是真心实意求她，江北宁葱指微顿，抿了口茶，尚未表态。
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宋义索性起身，对江北宁跪地一拜。
“恳求小姐能网开一面，放小人一马。”
江北宁这才慢条斯理放下茶碗，在她看来，宋义并不是那种见风使舵的人。
所以此番来求她的目的，就更微妙了。
她思忖片刻才说，“你先起来，况且此事的关键也不在我，柳姨娘若是为自保拉你下水，我可不一定保得住你。”
宋义急急辩解道：“姑娘不必担忧，柳姨娘如今在老爷面前的地位不比从前，前几次的事已经将老爷对她的耐心磨尽，她的话，老爷未必在意。”
知华忐忑的站在江北宁身后，还是不太相信宋义会轻易自投罗网，忍不住提醒，“小姐……”
抬手示意知华不必多说，江北宁呷了一口茶，掩着唇边的情绪，“你继续说。”
“想必小姐也已看出，之前小人有些言行都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打压柳姨娘，小姐也不必怀疑属下的忠诚，只看老爷对柳姨娘的无情便知……”
眼见江北宁有些动摇，宋义清了清嗓子，沉声继续道。
絮絮叨叨谈了许多，宋义将所有实情和盘托出，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眸中精光流转，江北宁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最终决定坦诚相待，“没错，印子钱的事是我抖出来的，也是柳姨娘有错在先，只是没想到会扯上你，你不会心里怨我多事吧？”
“怎么会！小姐仁慈，没把小人抖出来，小人感谢还来不及呢……”宋义言辞诚恳。
既如此，江北宁也不打算继续绕弯子，索性将自己在印子钱这件事中动的手脚真话掺着假话说了大半，谈及秦沐风时，只是随意扯了个谎，并未暴露他。
谈及陈元福时，江北宁存心想与宋义交好，便笑意盈盈攀扯道：“陈元福和你应当很熟吧？近些日子他老在我跟前提起你，说你是个讲义气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被江北宁戴了顶忠心正义的高帽，宋义也便厚着脸皮应下了褒奖。
二人既然坦诚相见，宋义便一并将自己替柳姨娘做事的原因也说了出来：“小人和柳姨娘合作，纯属是被她算计了！”
“几年前，小人爱上一青楼女子，苦于无钱替她赎身，便猪油蒙了心，挪用府上的公款，奈何手脚不麻利，被柳姨娘戳破……”
原来其中还有这种隐情，江北宁支楞起耳朵认真听，知华也好奇的凑近了。
“小人的把柄被她握在手中，她便威逼利诱我和她一同做起印子钱的事……”
仔细回想起印子钱的来龙去脉，江北宁还有满腹疑问想细问，但这么多问题恐会惹得宋义不快，只好挑了个眼下最紧要的。
“你是负责哪部分？”
据她所知，宋义很少出府，京芳华更是从未踏足半分，那又是如何参与印子钱呢？
“小人并不直接接触印子钱的交易，只是必要时在老爷面前打个圆场。”
江北宁懂了。
不然以江暮的本事，怎么可能这么些年什么都察觉不出来？只因身边的人早已归顺了柳姨娘，这才许久都没有动静。
想清楚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江北宁一人，宋义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再也没有别的可说的，目光炯然的盯着江北宁，发誓道：“小人把知晓的都说出来了，希望小姐能保我一命！”
即是这样，跟宋义闹僵倒不如卖他个好。
她放下茶杯，轻声道，“此事，也不是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