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宁在小厨房忙活了半下午，这才吩咐侍女：“把爹爹请过来用药膳吧！”
“还有这健脾开胃鲜藕粥，益气补血大枣人参汤，散寒止痛羊肉羹你们给祖母，柳姨娘和大姐姐她们送去，说是我亲自下厨做的便好。”
她眉宇染上喜意，如亲自为家人洗手作羹汤的乖巧后辈。
“小姐真好，做了药膳还不忘给其它人都准备一份！”
“奴婢这就送去！老夫人最喜吃藕了，若她知这是小姐您亲手做的，一定十分开心！”
四周的侍女们叽叽喳喳的，一个个都欢快得不得了。
她们平日最喜往那几个院子里凑了，若是活儿办得好，能得不少赏钱呢！
江北宁压下眉，装作乖顺模样，却在无人留意的角落勾了勾唇。
呵！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她们怎么应对！
傍晚，宋义跟在江暮的身后往绛雪轩走去。
“二小姐当真孝顺，听说她不仅请您过去用药膳，还给府上另外三位主子也送了药膳。”他状似无意的提起。
江暮心中揣测丛生，却面色无二地问：“哦？这你都知晓？”
宋义早知他多疑，苦笑一声：“老爷，今天下午的事，府中都快要传遍了，小的也就随意听了一嘴，可惜了……”
“怎会有可惜一说？”江暮听他欲言又止，狐疑地停下脚步看他。
他压下头颅，半响都没憋出一句话来。
“我准你无罪！”江暮袖中的手莫名紧张地收紧，声音染上急切：“还不快说！”
“我是听到府中的下人们交头接耳的，也不知做不做得真。”
宋义咬着下牙，头越来越低：“她们说二小姐虽然用心做了药膳，但老夫人她们并不领情，而且还骂了……”
“得了！别说了！”江暮呵斥，皱着眉大步往前。
母亲最是偏爱钰儿，见如今钰儿身体受损，可宁儿不仅活蹦乱跳，还有闲心做药膳，难免会心里不平衡。
倒是可惜了阿宁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了！
宋义功成身退，化身透明跟在他的身后，眼角勾起稍众即逝的算计。
这些人和小姐玩心机？那不是主动把头送过去让她砍？
江暮此时心中已然升起浓浓的怜惜之情，见到江北宁时，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这些活儿你让下人去做便是，怎的还自己动起手了？”江暮似嗔怪，但语气宠溺。
江北宁眉宇挂着端庄笑意，替他打了一碗汤：“宁儿听说心诚则灵，府中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若我亲手做一些药膳能让菩萨感念……”
“好好好！”江暮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听她所言，心中颇为感动：“你啊，真是有心了。”
“这些都是宁儿应当做的，只是……宁儿嘴笨，没能讨得大家的欢心，反而惹得大家不快。”
她垂下头，半隐在黑夜中的脸颊无端令人觉得心下沉重。
江暮叹了一口气，稍作宽慰：“你也别怪你祖母她们……往后不管她们便是，爹爹护你！”
江北宁抬起头来，眼眸中似有万千星辰灼灼发光，转瞬又黯淡了下来。
“怎么？”他有些许不悦，语气不善。
莫非他觉得他护不住？不信他？
江北宁面上拉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无碍，爹爹这般宠溺宁儿，宁儿心生感动，却也不忍爹爹两难。”
“身为后辈，能为长辈洗手作羹汤是宁儿的福分，无论她们接不接受，宁儿都……会努力做好的。”
小女儿可真懂事！
江暮暗自叹息一声，面容松动：“委屈你了。”
“左右日后宁儿出嫁了，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现今宁儿是心甘情愿做的，不委屈。”江北宁扬起一抹笑意，神色可见娇羞。
“是啊，一转眼你都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他感慨似的说了一声。
江北宁垂着脑袋，也惋惜道：“要是娘亲在就好了，宁儿好生羡慕钰儿有娘亲替她安排一切，让她得偿所愿，宁儿也想要娘亲……”
钰儿得偿所愿？
莫非宁儿是指太子侧妃一事？
江暮心中顿时生疑，望向江北宁的目光也染上试探，可她却是未停，安安静静地说起自己的母亲，仿若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江暮暗中记在了心里。
越是不经意出口的话，就越是真实！没准宁儿当真知道些什么，可他不能问！但……若是调查出来是柳姨娘做的，他定然不会放过那贱人！
当日他接连受到太子和摄政王的羞辱，这些天也曾暗中听过百官各色不屑的言语，人人称他为了傍上太子不惜卖女！
甚至还有人说他贪心，相府出了个太子妃还不满足，非要塞多一个女儿进去，没准妄想图谋不轨呢！
好在这些话只是他们私底下议论而已，那位并不知情，不然他这官做得也到头了！
江暮暗自恨痒痒地咬牙，后面越聊越敷衍，没多久就起身告辞。
江北宁乖巧站着目送他离开，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令人看不透她的神情。
她可是精心准备了这一份好礼！柳姨娘定然会十分喜欢的！
敢给她下慢性毒药？呵！等着吧，这笔账还没完！
江暮一回到书房，就吩咐宋义：“你去查一查钰儿出事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宋义离开了两个时辰，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老爷，方才我暗中旁敲侧击问了好几个当时的侍女，发现……”
他快步过去，凑在江暮身边不知说了什么。
江暮的脸色越发黑了，甚至瞳孔中露出两缕小火苗。
他的大手一挥，桌面上的东西瞬间全都落地。
好！好得很啊这个柳姨娘！她竟然教唆钰儿和太子暗度陈仓！
若是此事闹大了，那可不仅仅是钰儿名声受损的问题，就连他们相府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可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她们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他都敢算计，而且从头到尾一点儿音信都没露！
若非今日他警醒，抓住了宁儿话语中的重点，恐怕日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她们都能瞒着，那平时呢？是否也有很多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江暮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千斤重，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