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江暮收敛神思，笑着坐到上首，安抚似的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背：“你和孩子都没事吧？”
“得菩萨保证，我和孩子都没事。”柳姨娘温和笑笑，转瞬眼底露出几分委屈：“妾身没想到会给宁儿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只是突然想吃一些酸的。”
“无事，宁儿也不会介意的。”江暮温和的目光落在了江北宁的身上，一个台阶递了过去：“宁儿，你说呢？”
“父亲言之有理。”江北宁依旧端着请安的礼，整个人瞧着识趣又懂进退。
江暮眉头一压，随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先起来吧，坐着回话。”
“是。”她缓缓起身，可脚下一个踉跄，却是重重的往前栽去，眼见着就要往老夫人的身上砸去。
知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眼眶通红：“小姐小心。”
“我无事。”江北宁笑着摇了摇头，眼底牵强，可整个人却是有几息缓不过来的感觉，由着知华扶着。
“您今日都还没进食，这都……”知华神色委屈地出口，话还没说完，却是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暮眼中顿现心疼，瞧着她懂事又弱不禁风的模样，叹息一声。
“宁儿，这孩子是为父好不容易盼来的，你如今掌家，要好生照顾柳姨娘的饮食和孩子，你可明白？”
他老来得子，自是宝贝不已，无论何人何事，都要往后排上一排。
虽然这次她不是有心之过，但该提醒敲打的地方，自是不能少，也省得日后平添麻烦。
江暮眸底深邃，思量颇多。
江北宁自是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想要和稀泥，将此事轻飘飘带过。
正巧，现如今她并没有将事情挑破的心思，便是顺着他的话语而下，也无关紧要。
江北宁郑重点头，那一双纯粹干净的瞳仁中尽是认真和坚定：“是，宁儿明白。”
“虽说宁儿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但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柳姨娘吃好喝好，早日为爹爹诞下一个大胖小子的！”
她的脸上喜意泛滥，便是惨白的脸上也依稀可见红晕。
“好！”江暮笑着回应，那眼中满意不少：“宁儿如今越来越有当家做主的风范了，想来过不了多久，等你入主东宫，定能为相府谋来一份好前程。”
虽说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入东宫，但目前该做戏的时候，她自是不会掉链子。
只有她表现得更懂事体贴有能力，那些人才越有可能耐不住性子，狗急跳墙。
江北宁心思微动，又羞红了脸：“若是宁儿入了东宫，定与丞相府共进退，为相府谋福利。”
柳姨娘在一旁将帕子都要拽碎，恨得牙根痒痒。
若非不合时宜，没有准备好东西，这孩子今日她就要流掉！看她还怎么做那太子妃的美梦！
江北宁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很快又笑着许诺：“请父亲放心，宁儿今日所言，会尽心尽力做好。”
江暮瞧着她承诺颇多的样子，又念及她一早醒来便到了这里，脸上却无一丝不满，心底又忍不住软了几分，更是没了惩罚她的理由，只是略微提点。
“你现在掌家，府内府外有多双眼睛看着，要事事谨慎，莫要让皇后娘娘失望。”
他此时提起皇后，不仅想敲打她，也想给袁老夫人一个台阶下。
江北宁暗中嗤笑一声，对于他如今的行事作风越发看不下去。
不过，这打感情牌的事不仅仅柳姨娘等人用得越发顺溜，便是她也信手拈来。
可惜这江暮，瞧着灵活，实际上后宅之事却无多少通透。
袁老夫人自是第一时间想清楚了其中关联，想到上次她进宫，好不容易给江楚钰谋了一个贵妃之位，若是这次因为她而惹怒了皇后娘娘，怕是得不偿失。
“嫡孙女儿。”她心中思绪万千，低呼一声，面色软下不少：“你可怪我？”
“是宁儿没有做好。”江北宁敛目低眉，放低姿态：“宁儿怎能怪罪祖母，宁儿应该多谢祖母教我做事才对。”
她捧着袁老夫人，一字一句都甜到了心坎里，令老夫人脸色好了不少。
“你有这个想法便好，如此也不负祖母我苦口婆心了教导你了。”袁老夫人摆了摆手，连多余的话都不愿与她说，打发道。
“得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早些回去用膳吧！当心着些身体，管家也别太劳累了，有不懂的，随时过来问我罢。”
她此番话，不仅仅是说给江暮听的，也有演戏给江北宁看的意味。
江北宁对着几人再行一礼，莲步轻移离开。
袁老夫人最后这句话，可谓是釜底抽薪。
她若是去问，便代表着她没能力，连相府都搞不定。她若不去问，届时出了事，责任便全在她的身上。
江北宁目光懒散，一边思索一边往回走。
她回到绛雪轩已是日上三竿，面颊被晒得通红，身上香汗淋漓。
坐在书房中，她威严的目光落在了知华的身上，眉头微蹙：“柳姨娘来了，为什么不通传？”
知华愤愤不平地放下膳食，面颊薄怒若隐若现。
“我听说是柳姨娘自己站在门外，不让人通传的，一大早我也没得到消息，谁知怎的这么巧，站一下就晕了，正常人的身体都不带这样的。”
正常人的身体自然不会这样，可柳姨娘那几个人，能被称得上是正常人？
江北宁语气冰冷的质问：“她既然来了，扫洒的下人难道不知情吗？”
知华错愕一瞬，早上最先起来的便是扫洒的下人，这些下人每日都要负责把绛雪轩以及整个王府清扫干净。
若是柳姨娘来了，他们定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可却没有任何人进来回禀，她们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
难道绛雪轩又出现奸细了？可是她们才清理没几天啊？柳姨娘她的手怎的伸得这般远，还不止不休！
“不行，我要去问问，顺带把人揪出来！”知华理清楚了思绪过后，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愤怒，只差挥起拳头朝人下手了。
这群人当真吃里扒外，小姐待他们温润有礼，里里外外也都吩咐周到，他们就是这般回报小姐的？
江北宁瞧着她的面色，生怕她会乱了计划，赶忙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把人留下，我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