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丧礼准备的隆重，虽然有了谋反的帽子，但是老皇帝仍旧给了皇后最大的体面。以皇贵妃的礼仪下葬，举国哀悼。
燕奕辰的身子渐好，商无双也回到了将军府。
收到消息的时候，商无双正坐在屋子之中抱着暖炉看书。不知道为什么，这冬日里在最应该寒冷的时候显得微不足道，到是在现在乍暖还寒的时候，显得这么突兀。
“大小姐怎么一点也不关心皇后的事情了？现在对我们来说，可是省了不少力气呢！”华衣笑着说道，“日后皇宫中一定是杨妃做主，凭借着我们和奕王的关系，想要多去皇宫坐坐，也不会在受到什么别人的恶语相向了！”
商无双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兰溪轻轻地推了推华衣，华衣会意，也不再多说什么。
一直过了半饷，就在华衣和兰溪都觉得商无双仿佛没有听到两人说的话的时候，这才听到商无双开口，“燕钰枫的消息，可有了吗？”
兰溪和华衣均是摇摇头，那日从皇宫回来之后，商无双就吩咐了两人。
可无奈不管是华衣动用了烟云阁的力量，还是兰溪去联系了燕奕辰身边的人，都仍旧不见燕钰枫的半点消息。商无双得到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吃惊，送走燕钰枫的时候，自己也应该想到会有今天的。若是想要对一个孩子下手，而且还想要瞒过孩子的母亲，还真是不自量力。
只不过可惜，自己仿佛并不能帮着皇后做到这件事情了。
商无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书变得索然无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收拾收拾，去皇宫上香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去护国寺转转吧。”
华衣和兰溪虽然想要劝阻，但是看着商无双平淡的模样，但是无奈的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总是觉得从凤仪宫出来之后，商无双好像是变了一个人是的。如果说从前的商无双聪慧非常，那么如今的商无双应该更多了几分冷静。而这份冷静，却并非是谁都能有的。他们还记得，皇上的人进去凤仪宫的时候，皇后已经死去多时。
那就是说，商无双是亲眼看着皇后去世，但是却仍旧能够表现得淡然的人。
简单的收拾一番，三人就已经踏上了前去护国寺的路。
路过京城的街道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声格外的刺耳。商无双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这世上没有了任何一个人，也依旧像是往常一样热闹。皇后如是，自己依然。
“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华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商无双摇摇头，“没什么事，快过年了，多想想好的事情。”
说完这些，商无双便不打算多做解释什么，闭上眼睛假寐。
华衣见状也不再多问，心中自己宽慰着自己，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一路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马车停留在一边。华衣和兰溪搀扶着商无双下来，许是因为大雪还没有化开的缘故，来的人到是并不多。
三人起身朝着山上走去，虽然劳累，但是商无双不停下，华衣和兰溪相互搀扶着，到是也顺利。
大雄宝殿里面有人正在上香，商无双却也并不急着进去。
朝着里面看去，不见玄一的身影，商无双到是直接朝着后院走去。
因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的缘故，商无双找到玄一的院子到是也轻车熟路。只不过刚刚华衣敲了两下门，见到开门的人的时候，商无双却又楞在原地。
华衣和兰溪也微微一愣，“太子殿下？”
来人一身袈裟，听到这个称呼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双手合十对着商无双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说的都是些凡尘俗世，在下并不知情。在下向无，师父已经在里面等候许久了。”
“向无？”商无双轻声呢喃着燕钰枫的法号，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一北在这里出家为向空，没想到燕钰枫逃离出来了皇室，最后却也没有逃出玄一的手掌心。向无，这个名号，看上去仍旧像是和一北纠缠不清是的。
商无双没再多说什么，抬脚朝着里面走去。
玄一正坐在桌边喝茶，不同的是，玄一此时的四角方桌，竟然各个方位上都摆好了茶水。商无双进去的时候茶水不过刚刚满上，像是凑巧，又像是故意。
“大师知道我会来，”商无双到是也不客气，上前直接坐在了玄一的对面，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又看了看立在玄一身边的向空和向无，无奈的笑笑，“看来今日大师是不想要和我说些佛法，而是要讲讲红尘。”
玄一微微颔首，指了指桌边的座位，“向无，向空，你们也都坐下吧？”
两人双手合十应了一声，这才在商无双和玄一的两边纷纷落座。
四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相比于曾经的剑拔弩张，现在的平静仿佛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是的。
“向无在凡尘之中的牵挂可都了却了？”商无双看向一边的向无。
向无一只手举着，轻点了点头，“在下已经辞别红尘。”
商无双端起面前的茶水，却并没有放在自己的嘴边，反而转身泼在了一边的地上。
“实不相瞒，今日我过来是想要给已经薨逝的贵妃周氏上柱香的，可大雄宝殿的人太多了，我这么做的话，三位应该不介意吧？”
玄一略有几分深意的笑着，向空虽然听不出什么，但是向无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他在皇宫多年，虽然不算是对皇宫了如指掌。但是贵妃这样身份的人，在皇宫机会是没有的。再加上周氏这个特殊的姓氏，更是让向无一下子想到了她！
商无双接着开口道，“人死了也和出家没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没有牵挂。但是俗人和僧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正如俗人逝世前还在想着自己的骨肉，而僧人出家时，却已经望断了红尘，也放弃了身份地位，以及血脉。”
话语之中的暗示已经说到了很明显的地方，向无的脸色看上去变得越来越惨白。
终究是在一碗茶水还没有喝下去的时候，便已经寻了理由离开。
到是向空仍旧陪在两人身边，仿佛对此漠不关心是的。商无双的眼神在向空的身上打量几分，终究是没有在说什么。
三人干净的品着茶水，这里安静的几乎可以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屏蔽了外面的喧嚣，这里度过余生，对于向空和向无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玄一和商无双到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便已经觉得心如止水。
向无再回来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眼角带了几分红。商无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虽然不能真正的给皇后送终，但是皇后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燕钰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会觉得欣慰吧？
夕阳西下，商无双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玄一，仍旧轻轻闭着双眼。商无双心中不禁感叹，这份心境，自己怕是还要多多练上些许年份才行。
从座位上起来，玄一仿佛也听到了动静。
“大小姐就这么走了吗？”玄一轻轻问道，又在桌前到了一杯茶水。
商无双没有去接，但是脚步却停留在了原地，转过身来，商无双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玄一大师知道我心中在想着什么，倒不如早点指点迷津？”
玄一摇摇头，“这并非是什么难事，不出三日，大小姐就会解开心中疑惑。”
听着玄一坚定的话，商无双心中也觉得踏实了些。
按照玄一的意思，应该不会骗了自己什么才是。至于最后的结果，商无双虽然着急，但是倒也不是急在这三日的光景里。和玄一道了别，商无双这才出了玄一的别院。
送着商无双出去的正是空无，行至门口的时候，商无双这才停下。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并非是一定要听从别人的想法，”商无双轻声开口，看着如今的空无，这是自己从前不敢想象的样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爱你的人都会祝福你。向无大师竟然跟在玄一大师身边，莫要辜负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多谢大小姐教诲，向无铭记于心。”
向无看着商无双渐渐离去的背影，犹豫半饷，这才对着商无双的方向深深鞠躬。凡尘事情可以断去，但是有的恩情，还是不能这么快的了结。
夕阳的余晖打在大雄宝殿上，里面到是没人求佛，商无双索性走了进去。
佛像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看上去和蔼可亲，但是仿佛又有着几分疏离。
商无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好像仍旧可以回想起在这里找到佛珠草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一心抗拒，但是如今想想，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是现在的佛珠草，又在哪里呢？
贺知恩当初拿着的佛珠草，没在凤仪宫再出现，又能够花落谁家呢？
正想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你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