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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鳞

作者:胡叶落枫|发布时间:2022-03-02 09:30|字数:3409

  清晨,沈半仙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为啥,他总感觉身子十分疲乏,就连眼皮都像是挂上了两颗秤砣似的,压的他不想睁开双眼。

  他翻个身想要继续睡觉,但房间内却一阵杂乱,不少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吵的他心烦气躁。最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沈半仙知道,这是上官权来了。

  “把他抬回去。”上官权看了沈半仙一眼,暗自松了口气,对左右人下令道。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半仙能感觉到,他被人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紧接着,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正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一只手悄然滑向他的脸庞。

  这是一只极其细腻且纤瘦的手,就像是用刀子削过一般,只是这指间冰凉的温度,在触碰到沈半仙脸颊的那一刹那,瞬间令前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半仙瞬间清醒过来,他猛的起身,睁开眼睛看去,果不其然,就是那个奴儿,因为他身上带着和上官权一样的淡香味。奴儿也是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沈半仙竟突然坐了起来。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沈半仙终于看清了这张脸,他心中暗自唏嘘,怪不得上官权会如此“宠”他。只见奴儿长了一张肤若凝脂,貌赛潘安的脸,而俏脸上的五官,就像是被啄玉的大师亲手雕刻一般,只能用精雕细琢四个字来形容,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每一个器官都是如此的完美,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的,就连沈半仙这样不问红尘的道长,都要心动了。

  他惊讶于世间竟有长相如此艳丽的男子,单纯的用俊美这个词来形容,只会侮辱了对方这张脸。醉心于惊叹中的沈半仙,并没有理会道对方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沈道长?你怎么了?”奴儿伸出手,在沈半仙眼睛前面挥了挥,他并没有注意到,平日里沈半仙的那一双泛白的眼瞳,已经渐渐变成了黄褐色。

  “啊?啊…”沈半仙回过神来,他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奴儿的脸,有顷,他垂声道:“本、本道长要歇息了,你…你先退下!”

  奴儿没有听出沈半仙话里的紧张,他以为这只是沈半仙过度劳累所致,便应了一声,缓缓退出房间。在合门之前,奴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向着屋内的沈半仙喊道:“对了,沈道长,我家大人今日便走,大人说,沈道长若是想留在青云县,那便好好玩玩。”

  沈半仙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奴儿合上门之后,房间内再次寂静下来。上官权竟然要走,莫非,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身怀大气运,足以与孤狼之臣赵澄相抗力的人了?

  他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不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本就是一名道士,就应该清心寡欲的修行。这么想着,他抬起头,目光看向房间内敞开的窗户,四月的清风舒爽宜人,他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人一旦心情好了,就连窗台上的一盆普通红花,看起来都觉得十分美艳,竟有摇曳生姿的美感。

  “等等!”沈半仙猛然想到了什么,他顾不得身上凌乱的衣衫,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整个人直接扑到了窗边,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沈半仙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这没由来的一跟头令他磕到了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只不过,沈半仙却丝毫不感到一丝疼痛,反而双目带着许些炽热的精光,看向地面上的血水,脸上也带着几分激动的神情。

  他起身,双手捧起窗台上的红花,贴近脸颊想要看个清楚,近的几乎可以用眼睛“吃”掉这盆不知名的小红花。他忽然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龇牙咧嘴的疼痛,却令他更加欣喜若狂。

  “我不是在做梦…”沈半仙伸手摸向脸颊,虚抚着双眼,激动道。

  他豁然放眼窗外天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的大街上,有几只叼着新泥的燕子,低空掠过人群。

  “哈哈哈,上天待我不薄,我沈清风做尽多少好事,双眼终于复明啦!”

  就在这时,忽有一个近乎癫狂的笑声猛然炸响,虽然那人是在笑,却在万里晴阳,片云不沾的白日里,掀起一记轰雷。

  南方的天,说变就变。

  天色骤然转阴,云与雾幻如同一只只翻转的大手,迅速笼罩了整个青云县,紧接着,又向东西两县延伸。老道的渔翁开始收船,经验告诉他们,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而安河水畔上,也渐渐升起一片浓雾,秦安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要下雨了。”

  他微微垂首,然后闭上了眼睛,耳翼微微煽动,细细聆听着渐渐“喧嚣”的雨滴,垂击在刀身上时,所发出的清鸣。

  突然,秦安年抬手就是一刀,刀起刀落间,有一抹令人身感如梦似幻的诡异蓝光所汇聚的刀芒,竖直扑向不远处的张伯仁。

  “轰隆!”

  凄厉的刀光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沟壑,锋利的刀芒甚至切开了浓雾,就连天地间,都有那么一刹那的放晴。最后,在视野的尽头处突然响起一阵轰鸣,紧接着,又有数声类似风声呼啸的声音响彻云霄,传遍青山绿水,只留下一道久久不能停歇的余音。

  寻常人自然无法注意到,有一缕发丝,缓缓飘零在空中,却又被四周的水汽浸湿,迅速落下,沉入土壤里,了无踪迹。

  张伯仁勾了勾伸手入怀的手指,指间却没有丝毫感觉,已是一片麻木,他束起的发髻已被打散,一头黑发有些凌乱的披在两肩,若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他右边的头发,竟然比左边要短上一截。

  “我去,这都能偏,算了算了,你走吧。”秦安年缓缓睁开双眼,面部表情极为夸张的喊道,他抖了抖手中寒铁刀上的雨珠,收刀还于鞘中。

  “为什么。”张伯仁暗自松了口气,他松开了捏住七杀令“子令”的手,他知道,就算他有七杀令在身,也不可能重创秦安年,因为方才那记威力巨大的刀诀,本可以直接将他的身体,撕成碎片的。

  “虽然你只是我半个师傅,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呐。”秦安年想了想,随便找了个理由说道。

  “看你们也挺不容易的,这白二专用寒铁刀,我就收下了,从此以后,张伯仁死了,而白二嘛…他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你这个无名之辈,可以去找另外一个没有姓名的人,共度余生了。”

  秦安年拍了拍腰间的寒铁刀,笑着说道,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张伯仁,他也不知道,放张伯仁走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可他是坏蛋,是鬼市新任的老鬼头,又是一个好人,是青云县新任的捕头。

  在这青云县,甚至是将来的西川郡,他想做的事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因为他就是规则,且无论黑白。

  一眼看罢,秦安年离开了,就像是一团燃尽的纸灰,风儿轻轻一吹,便缓缓消散在白雾中,不见踪影。

  淅淅沥沥的雨水,眼看着就要冲淡白雾,张伯仁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有欢喜,也有失落,他看向安河以东,嘴角轻声道:“我已经不认识她的样子了,茫茫人海之中,我该怎样找到你呢?”

  豆瓣大的雨滴垂向湖面,将西子湖上的平静打破,掀起阵阵波澜,一个即将收船的渔翁,看了看天色,准备生火炖上一锅草鱼果腹。

  可就在这时,两个身穿蓑衣的纤瘦身影,来到了船坞,并找上了门。

  “船家,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租船,出西川郡。”柳宸一进屋便摘下了遮雨帽,先是向渔夫道歉,自己冒然打扰的鲁莽,然后说出了如此莽撞的原因。

  说完,他又转身替冯舟舟解下脑袋上的雨帽,看着对方被冻得有些煞白的小脸,心生一抹怜惜,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雨珠子。

  “不行,马上就要下暴雨了,我可不想在春季生一场重感冒,你们走吧,没有人会接这笔生意的。”渔夫摆了摆手,准备关门送客,就在这时,一个钱袋子,落在了他的桌面上,并发出“哒”的一声重响。

  渔夫听得出来,这是二两银子,是他打鱼半年,也换不来的巨款。

  “这是定金,到了之后,我还会付剩下的钱。”柳宸开口道,他重新为冯舟舟系上遮雨帽,又转过头问道:“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渔夫喜上眉梢,他收下了钱袋子,看向柳宸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贪婪的意味。

  “现在就走,贵人请稍等。”说罢,渔夫开始收拾工具,并出门推出自己的小船。这是一艘可以容纳十人的中小型游船,防水措施做的十分到位,即便是在暴雨中,也不用担心船体会排不及雨水,而这也是柳宸不惜花费重金,雇佣此人的原因。

  船开了,冯舟舟在船舱里靠着温暖的火盆,渐渐熟睡,而一旁的柳宸,伸手将窗户掀开一个细小的缝隙,在他的视野中,虽然外面始终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柳宸知道,那个他所熟悉的西子湖,那个他生活了几十年的青云县,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柳宸合上窗户缝隙,目光透过不时扑动的门帘,直视前方的迷雾与暴雨,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巨大的迷茫感觉,但他仍然紧握着双手,眸光坚定的迎向前方未知的旅途…

  西子湖的某个湖畔上,伫立在暴雨中的柳霄汉,缓缓抬起了头颅,一双浑浊的老眼,左右相顾,最后垂下眼眸,看向脚下的湖水。

  暴雨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诡异的场景,一个佝偻的身影,竟然笔直的站立在暴雨肆虐的水面上。

  他似有感而发的低估着,沙哑的声音与叹息声,即便隔着雨幕也能听清。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嘿嘿…”柳霄汉说完,那双浑浊的老眼渐渐明亮起来,而在他的身后,在那重重白雾之后,“鬼市”再次出现在河畔之上。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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