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回道，“皇上，寝殿之中总是这个样子的。况且这几日人多，闷一点也是正常的。”
宁轩望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看看这里的天色，越来越暗了。这是不是像朕一般，要开始走向黑夜了。”
李公公连忙说道，“皇上，您还是龙马精神呢，怎么会越来越暗呢。”
宁轩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李公公的肩膀，说道，“你呀，就是会安慰朕，你也陪伴在朕的身边许多年了。也算是一个老人了，朕啊，其实也是老了。只是你们顾忌朕皇上的身份，不愿意告诉朕实话罢了。”
说完，宁轩便独自一人走在前边，而李公公则是紧紧地跟在其身后。
直到夜色完全黑了下来，宁轩这才打算回道寝殿之中。
李公公服侍完宁轩便也慢慢地走出寝殿，小心翼翼地关好门窗。
而宁轩呢，在李公公关好门窗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睛，望着这空荡荡的大殿。
似乎他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好像也能够看到了白卿的身影。
“你是来接我了吗？”宁轩问道。
没有任何的回应。
随即宁轩笑了笑，自嘲道，“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怎么会来接我呢。”
“想不到吧，朕当初对你如此的坏，对你花言巧语，想尽办法让你进宫。”
“可是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是真的心动了的。”
“你进宫之后，我当时是真的很开心，恨不得将世间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可是我又觉得，这世间的美人这么多，我又何必独自守着你一个人呢？”
“母后曾经告诉过我，女人是不可以宠的，若是宠坏了那女人必定是会翻天覆地的闹的。”
“可是你没有闹，你很安静，很安静的给我写了绝笔书，也很安静地离开了。”
“……”
不知何时，宁轩说着说着便已是泪流满面。
他是皇帝，坐在世人都想坐的位置上。可是他得到了什么呢？世人跪下高呼万岁？还是世人的谄媚？
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曾经得到过，只不过后来失去了。
所以，他到后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突然，宁轩想到了宁闵。
宁闵是他与白卿的第二个孩子。
他们应该是有两个孩子的，只是他那个时候没有保护好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以至于那个孩子没有出生，就连是男是女都不曾知道。
现在他们所生的孩子长大了，还是这样的俊朗。
莫名地，宁轩觉得很骄傲，他与白卿的孩子能将临安治理的很好，能够一人出谋划策灭掉西域。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宁轩唤来李公公。
李公公上前，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想见见四皇子。“语气里有一丝父亲的感概。
李公公回答道，“奴才这就去办。”
宁闵接到旨意的时候还在于姜沿安下棋。
姜沿安原本要落白子的手停住，好奇道，“殿下昨日才进宫去看皇上了，按理说也应该明日再去了。为何皇上此时要召见殿下？”
宁闵则是淡定地将黑子落下，说道，“父皇人老了，想见见我也是理所当然。李公公，你前去回旨，我随后就到。”
“是，殿下。”
宁闵到宁轩寝殿的时候，已是夜深了。
门被小声的打开，但是宁轩还是听见了，他虚弱地睁开眼睛，说道，“你来了。”
“父皇。”
宁轩的嘴角艰难地向上，说道，“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喊朕了。”
“父皇一定是记错了，儿臣昨日便来见过父皇。”
“是吗？”宁轩的语气里有几分惊讶，说道，”看来是我人老了，总是记不住很多东西。”
“父皇年轻气壮，怎么会老。”
宁轩叹气道，“你是朕的儿子，何必与朕说这样客气的话。”
“儿臣不敢。“宁闵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
宁轩转头看向宁闵，说道，“你看看你，你的眉眼之处多么的像你的母妃。可是你又与你的母妃不一样，你的母妃虽然清冷，但是也温和。你偏偏倒好，只有你母妃的清冷，半点没有他的温和。”
宁闵没有说话。
宁轩继续说道，“你的母妃都走了许久了，连朕都记不得都多少时间了。”
“十年九个月。”
宁闵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宁轩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僵在嘴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轩终于说道，“是啊，你的母妃走了有十年左右了，现在朕也要去陪她了。只是不知道你的母妃还愿不愿意与朕在一起了。朕还记得你母妃没有与朕闹脾气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总是和和睦睦的。那时候的你很小，长的胖胖的，也很爱笑，丝毫不像现在一样，冷冰冰的。”
宁闵没有说话，他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父皇没有过多的怜悯。毕竟宁闵知道就算宁轩现在再后悔又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轻贱，若是再给宁轩一次机会回到从前的话，恐怕他还是会如此选择。毕竟错误的事情他犯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超过三次的事情本就是一个人的本性如此。
宁轩见宁闵如此冷淡，心中疼痛，说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朕知道再你的心中一直都是怨恨朕的。”
“儿臣不敢。”
“你不是不敢，你只是不愿意再次面对朕了。闵儿啊，朕知道当初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的母妃。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希望你能够忘掉以前的事情，给朕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父皇严重了。“宁闵冷冰冰地说道，”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对父皇有任何的怨恨的。”
“唉。”
宁轩再次叹气，他知道宁闵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再原谅自己了，这种痛相比起以前失去白卿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
而宁闵呢，并非是他心如草木，只是在他被人欺负最需要父皇的时候，宁轩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