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静的飘过,宋柒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双眸子,一滴,一滴如同珍珠般的眼泪落下,那个十几年风风雨雨过的如同鬼魅,本以为自己血肉般的心已经化为钢铁的男人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一如当年那份初见的羞涩。
“扑哧。”宋柒郁笑了,这个傻傻的男人还是这么呆呆的,但就是他身上这份呆呆的气质把一个眼高于顶的公主的心给牢牢的牵住了,不论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十几年消失不见,不论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柒郁在心底都因为那个一如从前的那个宠溺眼神而原谅他了。
所有的埋怨,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随风而去吧,只要他在,一切都好。
“喂,大笨蛋,你拉手不要太紧很疼的,也不要太松,掉队了还要我费尽心思找你。”宋红袖对身后那个越来越像小孩的顾儒飞愤怒的叫道。
顾儒飞委屈的把嘴一撇,有经验的家长都知道,这是小孩子的老把戏,准备哭这个大杀器了,但那是不到七岁的小孩才会用的把戏啊,顾儒飞还说自己是顾明诚那个传奇元帅的种,真是丢进了皇家和元帅府的脸面啊。
“啊呀,不走了,我的腿都酸死了,这茫茫无归山,到底哪里才能找到返魂香啊。”宋红袖赌气的道,但现在已经是不能不找返魂香了,那块槐树皮在宋红袖的怀里,宋红袖偷偷的看了一下,明白也只有返魂香能让顾儒飞眼睛再次看见了。
半个月前顾儒飞在那个黑暗小屋子里的绿色光点实际上就是顾儒飞的灵魂光点,当时顾儒飞为了抱自己闯出去没有及时收回所有的灵魂光点,而散佚的灵魂光点恰巧就是顾儒飞的眼睛灵魂,也算不幸中的万幸,要是散的更多的话,说不定顾儒飞不仅仅只是瞎了的问题,聋子,哑巴,失去味觉,失去嗅觉等等等等。
现在顾儒飞虽然瞎了,但是交流还是不成问题,再因为乾坤扇是最讲究平衡的武功,所以顾儒飞虽然看不见了,但实际上走路并没有多大障碍,这一路前行没有向琼瑶阿姨写的紫薇和尔康那么一路惨淡,甚至由于顾儒飞小孩子的性子,两个人走的还是很开心的。
不过再开心,宋红袖心中都是沉甸甸的,返魂香是三合香之一,有着补全灵魂的逆天功效,但是关键问题是找到了返魂香谁也不知道要烧到多少顾儒飞的灵魂才能补全,要是烧到快要见底了顾儒飞才能重见光明,那就算找到赌物香和斯人香也没用了。
“不管了,先解决眼前问题再说吧。”宋红袖咬咬牙下定决心道,正当两人准备走到那颗他们走了半个月见过的最大的树下准备纳凉休息时,他们没看到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竖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石碑,上边刻着
“生人禁地,闯入者死!”血红色的八个字,铁画银钩,透露着洪荒的狠戾。
顾儒飞不愧是乾坤扇小有成就的武林俊杰,在下坠的一刹那就抱住了宋红袖的身体,调整好姿势让宋红袖以他为肉垫,只要不是太深的高度,自己摔成了肉泥,宋红袖还是会没事的,顾儒飞平时虽然喜欢对着宋红袖“撒娇”,享受儿时一直期盼的“母爱”感觉,但是关键时刻,顾儒飞可以半秒都不犹豫的为宋红袖去死。
“啊呜。”顾儒飞发出了一声惨烈的狼嚎声,天可怜见,这洞府不是很深,但饶是如此顾儒飞还是摔的七荤八素的,黑暗的世界里五六个金色的小星星不停的围着他转着。
“儒飞,儒飞,你没事吧。”宋红袖抱起不断呻吟的顾儒飞,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像是被小刀一寸一寸的割下来,很疼很疼,在这一刻,宋红袖突然想明白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突然明白其实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为的是什么了。
不是那夺天地之造化的三合香,而是眼前的一段缘,自己被花盆砸死为的就是在一千多年前与深藏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相见,为的就是眼前这个不断“啊呜”“啊呜”学着狼叫,听着很搞笑,但实际真的已经痛到骨子里的男人。
“哎呀,我的美女大小姐啊,你真的该减肥了,你要是再胖一点点,我这条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为了缓和眼前的悲情气氛,也为了转移宋红袖的注意力,顾儒飞故意以一种调笑的口吻说着笑话,在他的预料中,对体重敏感到爆的宋红袖一听到这话应该就会捶自己几下,然后自己再调笑两具,这事就翻篇了,但没等他继续调笑呢,两瓣温暖的物体便覆盖了他的唇上,以至于所有的话都在脑子中自动清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夜静谧的来了,山上一对爱人在静静从微微漏进来的月光看着月亮,尽管有一个人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宋红袖把顾儒飞的头放在胸前,给他讲那些古老的童话故事。
“有一天,大灰狼在路上看到了小红帽······”
而在山下,在蓝孔雀故意制作的能容下两个人的超大轮椅上,祝诏把宋柒郁放在自己的腿边,用平静的口吻讲述这些年自己的风风雨雨,讲故事的人讲的很平淡,仿佛那真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听故事的人却时时捧着自己的心脏,用一种担忧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脸部已经僵硬的男人。
尽管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再大生死之间的险境都已经是过去时了,但心还不是不免一抽一抽的疼。
顾儒飞带着这些年做过的最美好的梦睡着了,祝诏也把药效还没消退的宋柒郁抱回房间,夜深露重,这一夜恐怕是最后的宁静了。
“喂,没想到你瞎了之后还有这等好处啊。”在外面是顾儒飞拽着宋红袖的衣服,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里变成宋红袖拽着顾儒飞了,顾儒飞习惯了黑暗,听力及其他身体机能自然不断的加强了,在这个黑暗中比正常人更容易适应。
“少废话,这里是机关的,幸好小的时候被乳娘灌输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皇家内库里也有不少失传的机关术的书,小的时候无聊就做那些东西,要不然你现在已经被乱箭穿心射死了,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顾儒飞没好气的道,现在他需要凝结全部心神,宝物有德者据之,这是谁都不会否定的话,所以向三合香这种续生死的逆天宝物一定有大危险,这是常识。
“停下。”顾儒飞拉住宋红袖,趴在地上用手微微的向前伸去。
“趴下,看着我尽量把头埋得低一点。”顾儒飞急促的道。
宋红袖知道此时不时打情骂俏闹着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自己会在这里香消玉殒的,感觉学着前面顾儒飞的样子做乌龟爬状。
顾儒飞抬着的手轻轻放下,碰了一下地面,“嗖、嗖、嗖······”一大堆寒光瑟瑟的离间就擦着宋红袖的脖子不断的飞舞,两边的墙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箭矢。
这种情景即使自诩艺高人胆大的宋红袖也不禁缩了缩脖子,天啊自己当时头要是再抬高那么一厘米,现在又要见到常小黑那张死人脸了!
“小心,我觉得这里很诡异。”顾儒飞耳朵不断的转着,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这里很诡异啊。”宋红袖拍拍小胸口没好气的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个场景仿佛在哪里看的过,对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乳娘给我看得一本机关书里看到过,乳娘说那本书只能顾家人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顾家不是将门世家,相反原本姓公输,懂了吧。”
“懂什么呀?公输这个姓很牛吗?”宋红袖在顾儒飞背后死掐这他的屁股说。
“唉,你到底看不看书,墨子与公输班的故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顾儒飞道。
“你是鲁班的后代?早说不就完了嘛,快说怎么拿到三合香。”宋红袖不耐烦道。
“你跟着我啊。”顾儒飞现在在一片黑暗中,这种情景反而容易调动自己的一直沉淀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走到了那所大门前。
“启禀齐王,我们的人发现目标已经进了那所墓地了。”司尘单腿跪在地上禀报道。
“顾儒飞,作为本王的侄子,你太让本王失望了,竟然用了整整半个多月才找到墓地,让本王等的很是心焦啊,哈哈。”齐王哈哈大笑道。
“启禀齐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半路上”司尘眼中寒光一闪,做出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要,现在就截杀他们,那马上就要到来的游戏我找谁去玩呢?”等他们将返魂香弄回祝城,我们再。
齐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皇宫内城,冒着丝丝的寒光。
“太后,您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是吃点什么吧。”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宫女在正在念着佛经的曹太后在耳边轻轻的道,曹太后性子温和,笃信佛教,最忌讳杀生,最宫女太监都很和善,所以小宫女敢在太后念经的时候出声打扰。
“我没有胃口,你们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在佛堂里静一静。”曹太后叹息一声道。
“是。”曹太后看着空荡荡的佛堂,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那本书保存的十分完好,可见主人对它的细心。
“唉,朕来看你了,身体怎么样?肚子里的娃娃有没有踢你?”
记得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笑的很温暖的男人,那一次自己的脸色大概是煞白的吧,在历史上从来没有皇帝知道自己的妃子怀了别人的孩子,知道大臣想要“奇货可居”还不发怒的皇帝,但是那个温和的男人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身若浮萍的可怜女子罢了。
甚至得知自己的身世,那个男人还跟自己道歉,要不是自己父亲起兵,原本也算是小富之家的自己也不会家破人亡。
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在那怀胎十月的过程中,他也不过是为了帮助自己来过几次而已,要是一次不来,自己的孩儿出世就是一个尴尬,现在顶多说是出世的时间比较早而已,幸好,老天爷给自己的是个女儿,要真是儿子,就算那个温和的男人再善良恐怕也不得不对秦家举起屠刀,哪怕这个结果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有的时候为了尊严,这个代价是不能不付的,秦家把那个女儿悄悄的要走了,一切阴谋仿佛一颗小石子只是激起几圈不显眼的涟漪,好像一切又风平浪静了。
但是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个男人彻底的在自己的心房留下了抹不去的身影。
“算了,改还的始终得还,秦无霜,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了,祝逸哥哥,当年你对我们母女放生,今天我也帮你把你的养子亲侄放生。”
曹太后握着刚才那个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那个小宫女递到自己手边的字条喃喃自语。
字条上边只有六个字
“目标回京起事!”
山雨欲来风满楼,祝城还像往常一般热闹,但在这热闹地下,激流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