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过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吴点点姐弟俩，她很温柔地把吴忧抱了起来：“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在这里呀？”
吴忧不自然地动了动。
吴点点则有点害羞：“我们听到这边有声音，老师，你也来了呀？”
“是的，我和你们张老师都来了。”小雨往里面看了几眼，很轻易就看到了惨不忍睹的顺子尸体，她立刻遮住了吴忧的眼睛。
吴忧：“……”
我真的不害怕。
小雨说：“你们回去吧，这里不太适合你们，嗯，快回去再睡会儿，假期应该睡懒觉。”
她用胳膊戳了戳心不在焉的张老师：“张老师，你说对不对？”
“啊，对，你说的对。”
小雨无奈地说：“你都没听见。”
吴点点小声说：“我们这就回去，老师。”
她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吴忧，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那好，你带着弟弟回去，我过去看看。”小雨把吴忧放了下来，微笑着跟他们再见，显然她也知道这两个孩子以后要一起生活。
吴点点握住吴忧的小手，拉着他回家了。
走的时候，张老师蹲在地上系鞋带，越牙顺着吴点点的目光，在她的视野里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
张老师露出的手臂上，有一片紫红色的斑点。
看起来很像胎记，但让人感觉怪怪的。
……
吴点点背完英语单词后，哄了吴忧睡午觉，她托着下巴望着屋子大门，问越牙：“我们现在要去哪玩啊？”
到底她还是个孩子，有了玩伴后就想出去玩。
“我们还不能出去玩，点点。”越牙哄她，“现在我需要用你的身体，去做一件事情。”
吴点点略微有些失望，但很懂事地点头：“好。”
越牙从早上听到村长他们谈话时就做好了准备，他们下午说要开的会，她必须得去听一听。
她有预感，这些成年人，对这个村子的怪异之处了解些什么。
她避开大路，绕了一圈躲在村长屋子后面的柴草垛那里。
这个地方恰好有一扇窗户，凭她的听力完全能听清里面人说的什么。
越牙小声说：“抱歉，偷听墙角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如果有机会，我会道歉的。”
能很容易听出来，村长和二十几个成年人代表，挤在小屋子里拉板凳坐了下来。
“村长，我们要怎么办啊？”
“以前出门还死不了人，现在人居然立刻就死了，山神是不是愤怒了？”
“我们要做点什么事情来平息山神的怒火。”
中间还有一道越牙和吴点点都很熟悉的声音：“是啊，大家说的对，是时候祭祀山神了。”
是吴婶。
村长咳嗽几声，来维持秩序，果然他一出声，周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山神居住在这里三十年来，我们每十年祭祀一次，今年，刚好我们需要再来一次祭祀。我相信这次山神是因为我们没有及时祭祀而降下了惩罚。”
祭祀？
越牙疑惑地不得了，这个封闭的山村似乎十分相信山神的存在，对夜晚的诡异全算做了山神显灵。
提到祭祀山神，里面的人似乎彼此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没人继续说其他的话。
大家都默认了祭祀。
后来还是吴婶打破僵局：“那我们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举行祭祀吧，祭品已经十六岁了，刚好合格。”
“好。”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由村长下了定论：“祭祀在明天举行，今天所有人准备一下，可以使用仓库里去年的东西。”
村长的声音透着些苍老：“由我的妻子将祭品带到祭祀地点，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
越牙沉默地溜回了他们那个小家，把门关上，先倒了杯水坐在了床上，才把身体还给吴点点。
“点点，你都听到了？”
女孩握着手中的水杯，沉默死寂地没有任何动弹。
十六岁的祭品。
全村的女孩就五六个，偶尔会有外来人员留在本地，十六岁的女孩就她一个。
所以当初村长一家收留她，将她养大，就是为了让她当祭品吗？
吴点点低着头，看自己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
她十五岁生日时，吴婶熬夜给她做了一件新衣服，她当时特别高兴，高兴到她问吴婶：“吴婶，你真像我的妈妈，我以后可以叫你妈妈吗？”
她记得很清楚，吴婶说：“不可以。”
吴婶说，她只是抚养吴点点，不止是她，还有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抚养吴点点。
她只是和吴点点接触最多的那个而已。
吴点点当初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不知道什么叫整个村子的人都在抚养她。
现在她知道了。
怪不得吴婶始终看她的目光都是温柔疏远的，怪不得整个村子的人总隔一段时间就送点吃穿用品过来。
吴点点想，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馈赠啊。
她在这个村子的抚养下，长到十六岁，然后被当做祭品交给山神。
她视如母亲的吴婶，只是在养一个祭品而已。
太可笑了。
太让人想憎恨了。
可是吴点点没有任何能去憎恨的资格，她的这条命被捡到，被收留，被养育。
她应该感激这些抚养她的村民，她怎么能憎恨呢？
“越牙。”
吴点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想去窗边站一会儿，却怎么都站不稳，只好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
她空洞的双眼直愣愣盯着窗外的黄昏，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嘴边依旧毫无所觉：“我该怎么办？”
“越牙，我该怎么办？”
吴点点痛苦地吸了口冷气：“我要把这条命还给他们吗？”
越牙问她：“你想活下去吗？”
想。
谁都想要活着。
可她有权利活下去吗？
越牙明白她在想什么，很多事情不好开口，面对这个痛苦的灵魂越牙只能劝她：“如果你想活下去，明天一早，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走吧。”
“离开这个村子，去外面。”
这个痛苦的灵魂无言了很久，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默默关好门窗，给吴忧做了晚饭，沉默地吃过饭躺在了床上。
吴忧敏锐地发觉了吴点点情绪的波澜，只是不好开口询问，眼神却始终盯着她进房间的背影。
夜里吴点点脸埋在被子里，从被子里发出艰难的声音：
“越牙，我们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