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前几天那个买的村子又不买了，这个女娃现在卖不出去，咋办？把她放了？”
寸头还说：“还有个老头儿，怕他乱叫我把它也打晕带过来了，咋办啊？”
张灵灵被绑住，躺在地上浑身冰凉。
又是这样。
那个被叫做远哥的人琢磨着说：“不用放，正好咱们缺一个洗衣服的，暂时留着这个女娃洗衣服，不用怕她不听话。”
他们可不怕别人发觉，孤儿院的院长跟他有合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就能糊弄住其他人。
他嬉笑着蹲下身看张灵灵：“女娃娃，你要是洗不干净衣服，我就打你爷爷，好好洗，你爷爷才能活着。”
她轮廓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人。
“这件衣服怎么皱了？”
“这件不怎么香啊？”
“这是白色衣服，能不能把白色衣服洗干净点？”
白色衣服……
后来她发现，只要把白色衣服洗的很干净，爷爷就不用受折磨，会过得好一点。
于是她从早到晚，手泡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揉搓一大堆脏衣服。
白色衣服要挑出来，不能弄脏了。
白色衣服得洗久点。
张灵灵闭上眼。
白色衣服不能跟深色一起洗。
那时的她没注意到那件浅蓝色的衣服，更没想到这件劣质的衣服居然掉色。
“爷爷！”
那时的她还叫零零，哭着求那群人贩子：“别打我爷爷了，我把这件衣服洗干净，我洗干净。”
远哥只是一脚把她踹翻在地上，不屑地拿起一旁的绳子，放在奄奄一息的老人脖子上，一把勒紧。
“爷爷！”
就像现在……
张灵灵恐惧这样的时间流速，压根不会给她改变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爷爷没了气息。
她不知道，她没洗干净衣服只是借口。
人贩子只不过是找到了买家，急着把她卖了，留着这个老头只觉得碍事。
张灵灵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微微有些抽搐。
全都怪她。
怪她不爱干净，把衣服弄脏，躺在草地里。
怪她粗心大意，弄丢了院长的衣服。
怪她把衣服洗混，害爷爷受到虐待。
全都怪她。
如果，如果当初在院长惩罚她时，她直接自己了结生命，是不是就不会害爷爷了？
后来她做了什么呢？
被卖出去前夜，人贩子们为一笔重金买卖酩酊大醉，她用摔碎的酒瓶割断了绳子。
那一夜，她双手沾上了血液。
那一夜，青都某个废弃农场里起了火，烧的什么都不剩。
她应该是死在了那一夜的。
张灵灵默念。
应该死在了那一夜的。
如果重来呢？
一阵白光闪过，草叶摇曳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旁。
“零零，你怎么又躺在那里睡觉？被院长发现了还得说你。”
张灵灵愣怔地看头顶灰白色的天空，慢慢闭上眼，手在草丛里摸索到一块尖锐的石头。
重来一次，就让她死在受罚之前吧。
让她和爷爷从未做过那一年的家人吧。
爷爷不会因为追着她被抓，不会因为她被折磨，不用因为她被活活勒死。
就这样吧。
……
齐河在屋里焦急地问徐老：“徐老先生，有什么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吗？我都可以做的。”
“这个不好说。”徐老的确知道纯阴体质可以完成很多秘术，但目前他还没想好怎么用。
高宗主坐在一旁盯着手里裂开一丝的白玉思索着什么。
虚空中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当然有你能做的事情，唐……齐河。”
是越祈安的神魂。
鬼将之上可以形成神魂，分出一部分有能力魂游天地。
齐河显然没注意到那句差点出口的唐琔，而是警惕地闭上嘴，等待徐老和高宗主开口。
“你来做什么？”
徐老皱着眉问。
越祈安慢悠悠地说：“当然是提醒你们，徐老爷子的小徒弟，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现在……”她轻轻笑了。
糟了，差点忘了这一点。
徐老凝眸问她：“所以你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我来是想看戏，奈何我皇兄念及你那徒弟是他后代，让我给她一条生路，需要带走纯阴体质的人。”
高宗主第一反应就是：“不行！纯阴体质对你们阴魂什么作用我们都知道，万一你们把他吞吃，恐怕这世界上就不止一位鬼王了吧？”
“呵。”
越祈安意味深长地说：“想多了，我又怎会害他？”
当然，徐老和齐河都十分焦虑，但尚且保持理智，赞成高宗主的话。
齐河问二老：“有没有办法确保让她做到这些？”
越祈安的神魂飘荡在半空，谁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有。”
被齐河这么一问，徐老倒是想起来了：“如果要带走齐河，那么必须先签魂契。”
魂契是活人与阴魂成契，消耗活人一年的寿命，若阴魂违反契约，就会引来天谴诛灭成契的阴魂。
齐河不知所以，见徐老拦下高宗主：“我来签，我自己的徒弟，理应我来签契约。”
难道这个魂契会付出什么代价？
高宗主复杂地看了徐老一眼，叹气：“徐育林，你自己决定吧。”
“魂契？行啊，我看老爷子身体硬朗，怎么都能再活五六年。”
越祈安分出一缕神魂：“签吧。”
徐老从额头引出一滴精血，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以我之命，与魂成契，不伤齐河者性命，挽救结界危机之女，魂来契成，契毁魂灭。”
一面黄色的虚幻纸契浮在半空中，把越祈安的那缕神魂吸了进去。
契成，纸契收。
回味过来契约内容的越祈安气急反笑：“老爷子没我活的久，倒是比我狡猾，竟然知道现在危机中的人不只有越牙一个。”
结界危机之女，如今还有岌岌可危的张灵灵。
徐老撑着虚弱的身子，笑道：“过奖过奖，论狡猾自然是比不上你们的。”
一刻钟前，高宗主就跟他说张灵灵出事了。
龙虎宗的核心弟子都有一块从养灵人那里取来的灵玉，只要滴上一滴血，从此便能和此人生机息息相关。
张灵灵的玉裂了，说明此刻她有着生死危机。
这才是齐河焦急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