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露浓，苏白拉上了窗帘，卫生间的水声因为水龙头拧紧而消失，他仰着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越牙对他说的话还像在耳边。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这件事，很有可能也和那种难以解释的力量有关。”
苏白清楚，她是想说阴魂，可是苏白这种人，是最难接受这种解释的。
苏白是这样，殷潜阳也是这样。
他可以接受姐姐魂魄的事情，因为这只代表情感不涉及案件。
但无法接受一出疑似凶杀的案子用灵异解释。
出神间，镜子里倒映的景物变了变，苏白的思绪拉回来，猛然发现镜子里自己后面站着一个人。
那人面色惨白，分明就是三个月前死去的管理员！
苏白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是一个实战姿势准备，然而拳头握的正紧，却不见有任何人在这里。
他愣了愣，背脊发凉。
是幻觉吗？
空气静的发指，苏白脚步慢慢移动，目光缓缓重新放到那面镜子上。
随着他的偏头，镜子里的画面全摆在他眼前。
镜子里，管理员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对着镜子，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苏白学过口语，艰难辨认出他所说的话。
“同化，还是死亡？”
这副场景着实诡异，苏白不敢轻举妄动，一想到咫尺的距离外就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手心就不停地冒汗。
普通人中保持镇定不被恐惧淹没，是他作为刑警最为出众的地方。
或许是迟迟没有收到苏白的答复，镜子中的‘管理员’变得暴躁了很多，举起血红的利爪就往苏白胸口抓去。
这是默认他选了死亡？
苏白瞳孔一缩，只能看着镜子往旁边躲了下，狭窄的空间让他的行动非常有限。
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祈祷，拳头紧握，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下一刻却金光大亮，苏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他诧异地看过去，这下子那种寂静的氛围被打破，地上剩了一滩黑色的液体，镜子也恢复了正常。
苏白感觉到腰间发热，摸过去找到了白天越牙送给他的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通体金色，表面上还有着些奇怪的字符纹路，现在冒着烟，破了个口子，能看到里面的血渍。
是这个护身符救了他？
苏白看了看这个卫生间，简单把那滩东西打扫了一下，坐在沙发上抽烟。
直觉告诉他，今天这个事还没完。
捉罪犯可以，这种灵异事件苏白却无从下手。
白天越牙已经告诉他了，出于某种原因，绝对不能在晚上找越牙。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联系越牙的朋友。
越牙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如今他的护身符报废，又是在夜里不能联系越牙，苏白的选择只有那串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有事吗？”
对面清清冷冷的女声传过来。
……
死而复生的五兔子让所有兔头人包括他们三个人都非常不安，这次刚进入这个梦里，越牙就听到了一阵尖叫。
她旁边被吵醒的三兔子不耐烦地说：“老九，吵什么啊？大早上让不让人睡觉了？”
尖叫的是九兔子。
九兔子抽抽搭搭地，不住地摇头，目光畏畏缩缩不敢直视旁边的五兔子。
睡醒的三兔子发觉不对，坐起身来就看到五兔子端着一个盘子正对着他，面上还沾了点血，兔子脸满是微笑。
盘子上是十个被竹签贯穿的鸟头。
周钟承胃里阵阵倒腾，忍着没有让不适表现出来。
越牙和程椋看清了三兔子身子在发抖。
场面就这样僵着，越牙只好干笑着问五兔子：“老五啊，你在干嘛啊？”
五兔子端着那盘鸟头，还是在微笑：“做早餐啊，老大身体不好，得多吃点。”
越牙余光中觉得大兔子的床抖了抖。
“我不饿，我要多睡会儿！”
大兔子紧紧蒙着被子说。
“我不饿，我也要多睡会儿！”
三兔子低着头说。
所有的兔头人都说：“我不饿，我要多睡会儿！”
没人想吃那几个流血的鸟头，越牙他们也跟着这么喊。
听到所有人都不想吃，五兔子失望地叹口气：“好吧，大家继续睡觉，我自己吃了这些。”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入耳朵，越牙悄悄拨开被子，偷偷看五兔子，却发现他手里吃的东西根本不是鸟头。
而是正常的三明治和鸡蛋。
盘子里摆着的也是三明治和鸡蛋。
她不禁怀疑，难道刚刚那都是幻觉？
不对，一个人的幻觉可以，但其他人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了，他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
怎么可能大家有一样的幻觉？
越牙耐着心观察，寻找他那双手上沾上的血，却只看到了他手上的食物残渣。
她正纳闷，却见背对着她的五兔子身子没动，转头正对着微笑地问她：“老二，你一直看着我，是也想吃吗？”
越牙忙摇摇头：“我刚刚做噩梦了，就起来看了看。”
“噩梦啊，我也做噩梦了。”五兔子感叹道，头又转回去，“但是我现在比较饿，还是先吃饭比较好。”
越牙跟他打着哈哈。
心里却直喊卧槽。
刚刚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五兔子的脑袋居然转了180度，在那颗兔子头看不到任何痛苦的神情，仿佛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越牙心里还悬在半空中，注意到身侧的三兔子也在偷偷看五兔子，刚刚惊悚的画面他一定也看到了。
这样干躺着也不是事儿，越牙索性横着一条心，直接下床，嘴上说着：“屋子里垃圾有点多，我打扫一下。”
她拿着扫把当真在打扫。
床上的周钟承和程椋听了她的话，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想找个理由离开床。
躺着受限太大。
结果还没等他们开口，三兔子就开口说：“我来收拾一下餐具吧。”
这倒是惹得越牙多看了他几眼。
三兔子曾亲手杀了五兔子，面对死而复生的五兔子，他是最紧张惶恐的。
如今又怎么会第一个开口要在五兔子旁边收拾餐具？
不止她，整个木屋里装睡的兔头人都在注意着三兔子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