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有人夕阳下依依吻别，火烧的云霞入了情人的眼。
有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烹煮一锅烟火味。
“等一会儿啊，马上就好了。”
林五择腹中也饿了，手上动作快了很多。
板凳上坐着的人很乖：“没事，师兄你慢慢来。”
过了一会儿，林五择把鸡汤和菜端过来，最后才端的米饭。
“你别动，我来。”
林五择眼神制止了他起身帮忙的动作，语气严肃了些：“你灵魂受损，能别动就别动，得静养。”
林霖垂着脑袋看桌子上的菜。
不得不说林五择真的很会做饭。
一盅黄芪老母鸡汤闻起来清香，浓黄的汤汁看着让人非常有胃口，而配合来的素菜是香爆杏鲍菇，蚝油生菜，烧腐竹和小葱拌豆腐。
等林五择把米饭端上来，林霖一边吃一边夸他：“师兄手艺又进步了，要是小师妹在这里，这点真是不够吃的。”
林五择稍稍有些得意，不忘去损越牙：“就小师妹那胃口，就算难吃的像屎，她也能吃完。”
他叮嘱林霖：“千万别跟小师妹说，要不然她能捶死我。”
吃饭的越牙：“阿嚏！”
对上纪甜嫌弃的目光，她讪讪地拿纸擦擦鼻子：“不知道谁在骂我。”
刚吐槽过她的某人已经吃了两碗饭。
林五择抬眼看了看对面人浅浅的一层米饭，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好好吃饭，长身体。”
像是在安排小孩子一样。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人听了他这句话硬生生塞了一碗饭。
林霖吃的差不多了，就半躺在沙发上打盹。
他想帮着洗碗，但是林五择连端碗都不让他帮，更何况这个。
他看着林五择洗碗的背影，逐渐就睡了过去。
后来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了。
他住的小公寓是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的，家里就一张床，每次林五择来陪他，就只能和他睡一张床。
林霖能听到背后人平稳的呼吸声。
忍着想拥抱他的冲动，林霖慢慢向他凑近。
这次在结界里呆的太久了。
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死了。
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捏碎那几个灵魂，忍着剧痛吸取那些灵魂碎片的力量去修补自己的灵魂，这个时候他已经化成了那些厉鬼中的一员。
差一点就会永永远远地困在那个结界里，然后再也没办法见到这个人，看到他的笑，吃着他做的饭，听到他说话，感受到他的温度。
就差那么一点。
林霖贪念一时冒了出来，转过身手环上他的背，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师兄。”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很小：“不管是哪种形式。”
黑暗把这个房间塞的满满的，满的林霖觉得自己的心跳先是快速地飞起来，然后又缓缓地落在地上。
晚安，师兄。
他喜欢的人。
乌云动了动，散掉的云霞终于包不住那月光，倾撒出来的从窗帘缝隙中钻进屋子里，照亮了面朝窗户的那个人脸颊。
一双多情的眼睛一直睁着。
“我听到了。”
林五择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环住他的那双手臂却如同受惊了般收了回去，一阵翻腾声，男孩背对了他，瞪大了眼睛不敢呼吸。
被师兄听到了……
林霖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倒流回十八岁那天的生日。
KTV里是一群给他庆祝生日的人，大家喝的有点多，陆陆续续地人都走了，还剩下他拖着喝得醉醺醺的林五择回家。
他那天成年了。
他趁着酒试探地问：“师兄，你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吗？”
他见多了尸体厉鬼，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怖之处。
却觉得问出那句话是他这辈子最大胆的行为。
林五择当时醉的厉害，听到这句话时却反应激烈，直接撞碎了一个花瓶：
“恶心！”
“两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这两句话，是横在林霖心上的两道疤。
也是那一日，林霖决心把自己的心思隐瞒一辈子。
我可以不跟他在一起，可以看他换不同的女朋友，也可以未来看着他娶妻生子幸福美满。
唯独不能看他讨厌我。
林霖这么想。
此时林五择的一句他听到了，犹如惊雷般炸在林霖脑海里，把他的冷静轰的粉碎。
他惊慌不已，林五择却还继续在说着：
“你的导师联系我找你的毕业论文，我找了你的电脑。你电脑里的照片，我都看到了，密码是烟花大会那一天。”
“林霖，我都知道了。”
他喊得不再是小师弟，而是全名，喊他林霖。
“师兄！”
林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他惊慌地立刻跳下床穿拖鞋，看样子想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因为太慌乱，反而在黑暗中找不到拖鞋在哪里。
后颈的领子被人揪住，林霖一阵心悸，听后面的人说：
“跑什么？我跟你正说这件事呢。”
林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用最快的语速说：“师兄，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不会有人知道我的想法，你不要……”
“我不要什么？”
林五择打断了他。
林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要厌恶我。”
这世界上，他是他最强烈的羁绊。
那场林五择带他去看的烟火大会，和林五择整个人一起重新点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他是他的明灯。
肩膀上的手宽厚温暖：
“我什么时候说厌恶你了？”
林五择的声音有些无奈。
真是个小孩子心性，就这么害怕被丢弃吗？
他摇摇头，起身把灯打开，昏黄的夜灯把黑暗驱散。
林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林五择的双眼，等待一个答案。
林五择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如此特别。
瞳孔散发着一丝红光，看着有些邪性，他的眼角却是红肿的，带着隐约的泪光就这么看着他。
怪不得小七说看不得美人落泪，即使林霖是一个男子，精致的容貌放在这里，陡然落泪当真是要了人命了。
林五择叹口气，在这人僵坐着时把人拉进怀里。
“不讨厌，也可以等于喜欢的吧。”
他曾厌恶与男性肢体接触，厌恶男性之间的异类感情，是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
这些难以翻越的心理障碍，在林霖面前却全都失了效。
从小到大，林霖是唯一一个可以和他同床睡觉的人。
他没看到林霖的心思，又何尝不是没看到自己的心思？
林霖一下子坐直了，难以置信地说：“师兄，你的意思是……”
“我喜欢你，林霖。”
林五择又重复了一遍：“我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