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畜生。”窗台上的场景让冲进女厕所的龚学秉有些愤怒，不满的抱怨道。
原来，他进来后没有看到吴哲，却看到了窗台上盘踞着一只天狼。
天狼，狼狗模样，体型稍大，骨骼健壮，一身黑灰色顺溜的毛发。不同的是它头顶上一簇雪白如霜的毛发，显得威武霸气。这会儿，天狼鹰钩似得爪子正紧紧抓着窗台的台阶。
“喔、喔。”随后赶来的郑燕唤了两声，那天狼收了身上的霸气，轻快的跳下窗台，温和的凑到郑燕的腿边，拿脑袋蹭着她的裤管。
郑燕抚摸着天狼的脑袋，柔声的说道：“真乖，不要乱跑，好好在这儿呆着，我会回来看你的。”
这几句话，窗外的吴哲听出了别样的意思。他一直认定郑燕是个好老师，没想到到了现在的情况，她还在护着自己。吴哲心中产生一股暖意，右腿一勾，环住下水道的管子，稳住了身形。
“畜生，在这儿呆着干嘛，还不滚回去。”说着，龚学秉一脚踢在天狼身上。
“嗡。”低沉而沧桑的吼声从天狼的喉咙里发了出来。它浑身的毛发瞬间竖起来，像一根根钢针插在身上；两道幽绿色的光芒射过来，逼得龚学秉直后退。
天狼这个样子，郑燕也有些害怕。她壮着胆子，轻轻的抚摸它脑袋和脊背上的毛发，一盏茶功夫后，毛发才变得顺滑。郑燕这才抬起头瞪着龚学秉，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龚学秉有些心虚，索性耍起了流氓，道：“我就踢了，它能怎么着？一个畜生，还对它那么好。”他又凑到郑燕跟前，一脸笑嘻嘻的说道：“没见你对我这么好过。”
龚学秉生的俊秀，可是郑燕看着这张脸，心中却泛起一阵恶心。她寻思着：你是校长的儿子，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呀。再说，时间拖得久了，窗台外的吴哲怕是支撑不住，发生意外。想到这，他抚摸着天狼的脊梁，说道：“走了，咱不理他。”说完，领着天狼出了厕所。
“郑老师，你等等我呀……郑燕！”
龚学秉追来，郑燕已经走远。他停在楼道里，看着倩丽的背影，暗暗的点点头，色眯眯的玩味道：“嗯，有脾气，我喜欢。”
过了许久，走廊没了动静，教室和洗手间里的灯都灭了，整个教学楼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吴哲一条腿环住下水道的管子，另一条脚踮着管子上的连接环，稍一借力，翻上窗台，跳进了厕所里。
吴哲拍拍身上的灰尘，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心中暗道：郑燕，我是不会等你回来的。你是个好老师，这事不能把你拖下水。想到这，吴哲摸黑出了教学楼，溜进斜对角的实验楼里。一路上，他只顾着避开可能路过的老师和门卫，竟然忘记去拿草坪上的包裹了。
吴哲进了大门，顺着楼梯，爬上三楼，奔进楼道。这是一间筒子楼，中间一条过道，两边是实验室。过道两头封闭；楼梯建在过道中间；过道一头的侧面还有一个紧急出口，只是那门一般是锁着的。存放柏子仁粉的实验室正好就在紧急出口的对面。
吴哲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实验室门上的锁孔，吴哲心里发起愁来。就在吴哲决定是否踹门的时候，黑洞洞的走道上，闪出一道光柱。
“谁。”吴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我。”
声音传来，吴哲松了一口气，赶忙迎了上去，问道：“郑老师，你怎么来了？”原来是郑燕提着一个远光筒灯走过来。
“看着你进来的，就跟过来了。”说话间，郑燕感到远光筒灯的沉重，将它换到另一只手上。
吴哲接过她手中的远光筒灯，说道：“小白脸呢？他不是追你去了吗？”
远光筒灯离手，郑燕轻松了很多。她甩甩酸痛的胳膊，微露愠色的训斥道：“话不要这样说。他在怎么着，也是你的老师。”
虽然心中不悦，吴哲还是平和的问道：“你是怎么躲开他的？”
郑燕简单解释着几句。原来她径直去了李菲的房间。两个女人聊天，龚学秉自觉没趣，灰溜溜的走了。龚学秉一走，郑燕立刻提着远光筒灯赶回了学校，正好看到吴哲进实验室。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存放柏子仁粉的实验室门口。吴哲对郑燕说道：“郑老师，这是与你无关，你还是走吧！”
郑燕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不好受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了吧，别老记着了。”
吴哲轻轻的摇摇头，冷哼一声，咬着牙，狠狠的说道：“我不是记着，而是忘不掉。我在监狱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出来混，是要还的。”
郑燕抬手朝吴哲脸上打来，然而吴哲那张坚毅的脸庞散发出来的男子汉气概竟让她的巴掌停在空中。郑燕失望的心中竟升起一丝钦佩，只是这钦佩的感觉稍纵即逝。郑燕摇摇头，叹息道：“今天考试结束后，那个监考老师说你：目无尊长。我看你不仅目无尊长，还嫉恶如仇。一看到那包裹，我就知道你今天晚上要搞事情，只可惜那一巴掌没能将你打醒。”
吴哲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说道：“他的事，今天先放一放。我和刘浩都毕业了，弄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郑燕一愣，扭头看向吴哲，不解的问道：“你不是找龚学秉的麻烦？”
“你别问了，回去吧。”吴哲将远光筒灯举到胸前，继续说道：“这个先借我来用用。”
远光筒灯是一个密封的方形铁盒子；通过盒子上的填料口装填蠃鱼膏；灯头旁边有多个不同形状不同位置的玻璃镜子，经过一系列的折射反光，最终将燃烧的蠃鱼膏汇成了一条直光柱；一个手柄连着盒子前后，方便提携。这远光筒灯也有缺点：不能歪斜或倾倒，防止燃烧时融化蠃鱼膏从填料口流出，同时也避免火焰烧坏周边的镜子。
“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郑燕注意到吴哲的眼神一直盯着实验室的木门，试探着问道：“你要进去？”
吴哲肯定的点点头，平淡的说道：“你回去，就当没有看到我。谁问你也别承认。”
郑燕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感情他这次来学校是进实验室偷东西的。一时间，郑燕陷入了两难。一边是严厉的校规，一边是自己的学生；到底要不要帮他呢？
“好吧。我们去取钥匙。”就在吴哲抬脚准备踹门时，郑燕妥协了，转过身，走到紧急通道的大门前。
“你一个人进实验室瞎鼓捣什么呢？”郑燕说着，伸手推开紧急通道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后面是上下楼的楼梯。
吴哲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义渠道这个地名一定会吓到郑燕的。吴哲不愿郑燕担心，扯开了话题，问道：“郑老师，那天狼好像跟你很亲呀。”
郑燕笑了，柔声的说道：“是啊，我们是朋友呢。”与天狼交好正是郑燕最得意的地方。她立刻来了兴致，炫耀道：“你别看样子吓人，其实很听话的，也不用操心。现在它正独自在外面溜达呢，到了夜里也知道回家。”说着，郑燕从怀里取出一只赢鱼膏蜡烛。
吴哲借坡下驴，调侃起来，说道：“哦。是我们郑老师的魅力大呗。难怪小白脸喜欢的不得了。说不定这会儿正满世界找你呢。”
郑老师憋住了嘴，伸手吴哲脑袋上拍来，嘴里还念叨着：“叫你胡说。”
吴哲一扭头，躲过柔弱的手掌，继续调侃道：“瞧我这嘴，怎么老说大实话。”
这时，郑燕点着了赢鱼膏蜡烛，可是楼梯和过道产生的空气对流，让火焰闪烁不停。
吴哲关了通道大门，拨弄着门栓，惊奇的说道：“原来门栓只是个摆设呐。”
“是啊。只有一楼的门栓是插着的。”郑燕一手拿着蜡烛，一手遮在旁边，回头嘱咐道：“你在这儿呆着。”
悠长的烛光映照出郑燕清秀的脸庞，愈显得楚楚动人。吴哲看着入了神，竟忘了答话。
看到吴哲的样子，郑燕的脸瞬间变得羞红。她赶忙避开吴哲的眼神，匆忙的上了楼道，提高了声量，说道：“等我回来。”
吴哲猛地回过神来，看郑燕的背影，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小声的嘟噜道：“哦。”
现在楼道里只有吴哲一人。他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看着远光筒灯打在白色墙壁上的光圈，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失落。他无聊着将手儿在灯头前遮住、挪开，那墙壁上光圈跟着消失、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