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长鸣,一次列车从一幢低矮的楼前穿过。
一个小孩子站在窗户边,远远地望着或者从自己的面前迅速的向东而去,心里面默默地数着火车的节数。
山峦跌宕起伏,火草干枯未荣,还是隆冬时节,尽眼望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把银装素裹的世界。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雪地折射出美丽的光芒,可以看到上面有什么小动物爬过之后留下的痕迹,让人不禁联想起昨天晚上是不是有那么一直野鸡躲避着什么东西的追击,慌乱的在雪地上奔跑而去。
一阵风过,快速向后移动的树木上面的积雪哗啦啦的往下掉落,那是些依旧苍劲青翠的松树,一株株,一片片的形成了一个漂亮的林场。
夜晚过去,风雪停止,在这样的清晨,阳光看上去很是温暖,在林子里面洒下万丈光芒,犹如一道道从天而降的金色长布。
车厢里面拥拥挤挤的有不少的人儿,车身随着轨道不断地延伸而去也在不断地摇晃之中,轰轰的响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头戴黑色毛线帽脖子上围着一条浅灰色围巾的青年坐在靠窗的里面的位置,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叫方元生,是在身后那一片连绵的大山之中出生长大的山里人,而此时他正要逃离这片养育他的大山的怀抱。
方元生今年刚刚二十二岁,正是热血青年,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辍学在家了,因为自幼和自己的爷爷学习雕刻,没事的时候也就在家跟着爷爷给人雕刻一些东西谋生。
年纪到了这个时候总归是要成家的,所以方元生的父母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是邻村一个养猪的女儿,和方元生年纪相当。但是,或许是家里养着猪,家境还不错,天天有肉吃,那女孩子长得五大三粗,腰就要是水桶一般。
对于这样的婚事,方元生自然是不同意,但是他的母亲劝说道:“那姑娘就是胖了点,但是胖人富态啊,旺夫。那姑娘没有了妈,他爸是个养猪好手,家里面有不少的积蓄呢,你跟她结了婚将来的日子一定吃不了亏。”
在山里面似乎这样的生活是父辈们所希望得到的,能娶个家境不错的姑娘,还能学到养猪的技巧,顿顿有肉吃。但是,对于这样的安排,方元生心中很是抵触,先不说那姑娘的相貌如何,对于这样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方元生也是不同意的。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对这样的包办婚姻,一定要做自己最大的努力抵制,都什么年代了,还因为这些庸俗的东西来栓绑两个年轻的大好的人生。别的不说,方元生还怕自己耽误了那个胖女孩儿的一生呢。
所以,为了谁都不耽误谁的人生,方元生选择了逃避,他所希望的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才能走进神圣的殿堂的,而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间同意的那种,两个当事人几乎都没说过几句话。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方元生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父母几百块钱,带着几件衣服背着一个包就逃避而去,坐上了这趟不知道终点是去往哪里的列车。
虽然逃出来了,但是方元生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者能做些什么。毕竟方元生没有多高的学问,没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唯一会做的就是在死人的棺材上雕刻一些奇怪的图案。
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方元生还是感到十分的迷茫的,想着或许现在此时家里面已经炸了锅,正在到处山前山后寻找自己的踪影呢,可现在他都已经坐了一夜的火车了,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他们是不可能找到自己的。
沉思之中,方元生的心中还是有点忐忑的,对于接下来的人生之路该怎么走也没有明确的方向,眼下所要做的就是先逃离父母的管辖再说。
车窗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们呼出的热气凝结而成的霜雾,方元生有些看不到窗外的风景了,便伸手擦了一擦。
对面是一个白胡子老者,看上去和蔼可亲,皱纹爬满了他的面庞,就连眼袋也已经大得就像是鼓气的青蛙的下巴一样,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但是看上去依旧炯炯有神,倒显出岁月的沧桑。
老者也看着窗外,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年冬天比去年还是冷了些!”
方元生回头看了一下老者,也没有回答,看着身边一个壮汉正靠在后座上,呼噜声不断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有很多次方元生都觉得困意来袭,刚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是随着身边这个壮汉突然之间提高了好多分贝的呼噜声响起,方元生一下子又惊醒了过来,所以一晚上方元生都没怎么睡着。
突然,身边的壮汉向着方元生身上倒了过来,但是也随着这倒下来的趋势,那壮汉突然惊醒了过来,抹了一下嘴巴然后又坐直身体,靠着座椅继续睡觉。
方元生站起身来,把脚抬得老高,从那壮汉的身上跨了出来,然后伸展了一下四肢朝着两节车厢连接的地方走去。
打开厕所的门,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方元生不由得五官都扭在了一起,但还是关上门走了进去。
上完厕所之后,方元生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走出了卫生间,来到车门的旁边,这里平常的时候也是吸烟处。这个时候,这里正有两个人正在吞云吐雾,用一种方言叽里呱啦的交谈着什么。
走到角落里面,方元生靠在墙壁上,也掏出一包香烟,掏出一根在手上敲了一敲,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有这样的习惯,或许是在某个影视剧里面学到的吧,因为他经常看到电视里面有人习惯抽烟之前把它放在手上敲一敲。
把烟塞进嘴里,打了几下打火机都没能打着,方元生拿着的是一个ZIPPO打火机,或许是火石不好了,还是没油了,总之打了很多次才打着火点燃了香烟。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虽然是大山里的青年,方元生还是喜欢追求潮流新鲜事物的,对于这样的打火机也是如此。
当时村里面有个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发小就是用的这样的打火机,而方元生所用的这个火机就是那个发小的。方元生为发小雕刻了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的雕塑,虽然只是凭着一张照片,但是方元生还是雕刻的栩栩如生。
凭借自己的手艺,方元生才用雕塑换来了发小的这个火机,但是方元生找了很久都没有买到正宗的ZIPPO火机油,甚至连镇上的店子里都没有的卖。无奈之下,方元生只能用其他的火机油,虽然是高仿的次品,但是也是可以使用的。
旁边两个人抽完烟之后便继续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回到了车厢里面,这个时候只剩下方元生一个人了,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无聊不自在的,他只好身后擦了擦车门上的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不断地呼啸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好,我可以借一个火吗?”
方元生回头去看,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个到膝盖的白色羽绒服,美丽的发髻盘在后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深情,双眉弯弯似柳叶,眉目之间神情飞扬。朱唇轻启,皓齿微露,粉颊勾勒出美丽的线条。
真是个“两弯似蹙非蹙烟拢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若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多少年的应试教育让方元生硬是把这段《红楼梦》里面描写林黛玉的话生生地背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方元生觉得这就好比那林妹妹一样好看,但是相较于林黛玉的病态,她看上去还是比较健康的。
听着她这么说道,方元生便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准备装逼献殷勤一下,走上前去准备为那个女子点燃香烟。
离得近了,方元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在这火车上的污浊之气之中显得那样的令人陶醉,心神迷离之中,方元生不由自主地再次多多打量了一下女子的样貌。
只见女子的左边眉毛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不仔细看还有些难以察觉,那颗黑痣就像是画龙点睛一样使得她看上去更加的娇媚百生。眼睫毛看上去长长的,弯弯的向上翘起,像是一排美丽的保护着清澈湖泊的松柏昂首挺胸,下面的眼睛真的犹如美丽的湖泊清澈有神。
打量之间,方元生滑动了火机的转轮,可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火机还是掉了链子,方元生装逼失败,打了很多次只能看到火石冒出来的火花,并没有点着火。
方元生心中有些着急,连忙解释说:“没油了!”
那女的并没有多少的尴尬,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事,把你的烟借我用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