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漠的风素来都是冷的。
便是这三月里,那嗖嗖的冷风,亦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残忍的切割着你任何一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这靠近荒漠的边儿上,便只有一家客栈。孤零零的,矗立在一株死去了不知多久的胡杨树旁。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有一家客栈已经很不错了。在这等荒凉的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喝水吃饭休息的地方,那是当真的不容易。只是这处,却并非在来往的要道上,因而便愈发显得荒凉。
虽是春日里,夜色来得还是早了一些。
荒原上的风卷着沙粒儿拍打在破败的门板上,不时听到细小的哚哚声。
客栈里零星的摆放了四张桌子,虽破烂了点儿,却拾掇的很是干净整洁。
别看这地儿虽荒凉了些,但往这荒原外边儿再走上几里,便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绿洲。这牛羊遍地的景象,再联想到这荒漠,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两个极端竟是处在同一块地界儿。
屋子里暖融融的,靠着木梯的地方,生着一只土炉子。虽有些煤烟味儿,但又有水会去在意呢!炉盖上扣着一只不大不小的铜盆子,隐约能听到嗞嗞的声响,一阵有些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儿便从这盆子下传了出来,扩散到了整座客栈里。
这样冷的天气里,是应当饮些热酒的。
烈性的烧刀子搁在酒壶里往热水里烫上几下,再饮入口中,那热热辣辣的滋味儿,要让你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这酒香的味道约莫是有些刺鼻的,但在这样的地方,却又是那样的合适。
烧刀子的香气中,还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儿。
只加了清水和盐巴炖煮出来的羊肉,这搁在江南是想都不敢想的滋味儿。然而在这儿,却是那样的美味,甚至连俏生生的女子,也要放弃手中的筷子,用纤细的手指捏着,小口的啃着羊排上软嫩却不腥膻的羔羊肉了。
酒香,菜香。
虽说这酒有点儿烈,但对于腹中饥饿的姑娘们,已经是最好的美味了。她们吃的很开心,旅途的疲乏也少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这靠着土炉子的桌子旁,坐着三名年轻的姑娘家。手边放着长剑,穿着轻便的短打,一瞧便知是那行走江湖的侠女。
“你们说这当今武林,有谁的武功最为厉害?”这说话的姑娘,衣衫是亮丽的翠色,为这灰突突的客栈里,增添了一抹难得春日气息。好看的是,她的颊边还有一朵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尤为动人。
秦初兰眨了眨眼睛,一双动人的棕色眸子,仿佛承载了火光一般,满是活力。“这武林中能人辈出,若是说这武功谁最厉害,怕是无人能说的上来呢!据闻明年的这个时候,将在华山之巅举办一场武林大会,相信皆是便将是一场武学交流的盛宴。”
“两位师姐说的这话,可无聊的很。”年纪最小的秦初雪一袭红色的短打,也也似一棵小辣椒一般,娇俏的很。她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脸蛋儿上闪过一抹酡红。“要说啊,就说这武林中,谁的模样最为俊俏才是!”
听到小师妹这么一说,即便是大师姐秦初柔也是不禁一怔。但到底是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对于异性正是有着朦胧好感的时候,不自觉便出声道:“自然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晏行止了。”
“藏剑山庄?”秦初柔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晏庄主确是一名大好男儿。但我倒是觉得,论俊俏,他怕是不敌荆红楚的。”
“荆红楚?”秦初雪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一脸忿然道:“不过是有一副大好的皮囊罢了。”言语中,显然是对荆红楚此人的印象极差。
秦初柔笑而不语,像荆红楚这样的男人,是秦初雪这样年幼的少女看不透的。这样的男人就像是一道风,不羁极了。你分明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却又抓不住。女人的骨子里也是有几分冒险的精神,总期待能让一道风停留,却不知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话锋一转,又道:“藏剑山庄声名显赫,在江湖中颇有地位。只是听闻,晏庄主幼年便同人订下了婚约,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这般幸运。”
“若说起这声名显赫了,我倒是以为那人应当是君薄言。谁不知,这江湖中,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剑术。况且他外表俊美,家世也了得。”秦初兰笑着,颊边有一抹薄红,在昏暗的灯光下,尤为动人。
秦初柔不由笑道:“你这丫头该不会是被他给迷住了吧!”
秦初兰撅着小嘴,很是大胆的说:“像他这样的男儿,被迷住又有哪里稀奇的!况且,我喜欢他,又不是因为他的家世。只是……”
秦初雪在一旁淡淡道:“我却看不出他那个人从头到脚,哪里值得人喜爱的地方。”
“他哪里值得喜爱,也不需要你来知道。”秦初兰有些生气,语气也不由得强硬了几分。
见此,秦初柔作为两人的师姐,连忙出来打圆场。“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便是君薄言这样的男儿,也是值得人喜欢的。这饭菜都要凉了,你们还不赶紧吃菜,要知明日可还要赶路呢?”
“公子,这三个女子真是呱噪的很。要不要属下去解决了她们,免得影响了公子的胃口。”
“不必了。女儿家们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胭脂水粉,以及……男人。阿大还是童男,自然不晓得这女人是何种滋味儿了。待回去后,也给你屋里安排给人,免得不晓得这女儿家的可爱。”
“女人?属下才不要呢!瞧这一个个不要脸的模样,谈论起男人来,也不知晓避讳着点儿。”
被称作公子的少年一晒,于灯下露出了一张苍白俊美的容颜。“这便是江湖儿女的可爱之处啊!因为,他们素来是不喜欢将话藏在肚子里的。像我那姐姐,一句简短的话,便也能在肚子里绕上七八个弯弯,真是无趣的很。”
“这倒也是。时候也不早了,待她们离去后,属下便送公子回房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