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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钓雪

作者:风流社长|发布时间:2022-04-15 16:35|字数:3075

  相比平常的垂钓,雪钓和冰钓更加有趣,也更有意境。而比起冰钓,雪钓更难实现,因为要在严寒时节被大雪覆盖的水面进行,并且水面还不能结冰,否则就和冰钓没区别了。

  寻到岸边,刨开厚厚的一堆雪,将鱼饵钩好顺着洞穴探进去,方法很像是乡下农田里钓黄鳝的惯用手法,但又略微不同。

  讲究很多,因为实地操作的机会很少,所以说起雪钓,即使是醉心于此道的老渔翁,在这种钓鱼法子方面往往也没有太多所谓的经验。

  秋白马不同,守着化龙谷这汪永远不会凝冰的湖泊,他每年都有好几次机会,能享受雪钓的乐趣。

  赵宇林在凳子上坐下,拣了个包子细嚼慢咽,意味深长地看着湖边的两人。

  老头子和豆蔻女子,背影自然完全不同,一个枯瘦一个玲珑,不过背影里透出的认真,倒是一模一样,两副不钓到大鱼不罢休的架势。

  雪已经晴了,秋白马还披着件草斗篷,衬着满目苍茫,应时应景地便能让旁观者想到两句古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虽然没有孤舟,钓雪的地方也只是小湖泊,而且秋白马并不是独钓,但观望整片化龙谷的萧瑟景象,恰恰又不谋而合地印照了这首诗的前两句,总之,赵宇林觉着把自己唯一记得的一首柳宗元的诗,用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简直不要太妥帖。

  早饭吃完,一众年轻人搭手将桌凳碗筷收拾进茅草屋,之后又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没耐心的陈思瑶终于拉竿扯线,收获了今天的第一条鱼。

  那是一尾青鲤,圆咕隆咚的身子约莫九寸左右长,有小孩子的胳膊那么粗,算得上是条大鱼了。

  “前辈,谢谢您这几天的款待,叨扰了。”

  陈思瑶小心翼翼从鱼嘴里取掉钩子,两手死死抓住滑腻腻的鱼身,交到秋白马面前。

  “这条鱼是您池塘里的,钓起来送给您当临别的礼物,希望您别介意。”

  ……

  赵宇林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看呆了。

  眼前这细声柔气的娇弱姑娘,十足的陌生,半点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位暴力女警花。

  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

  “不介意,不介意,有人肯送我老头子东西,高兴还来不及,介意个什么劲!”

  秋白马笑哈哈从曼妙女子手中接过青鲤,不知为何,原本活蹦乱跳挣扎得很欢快的鱼儿,到了他手里之后,便如死了一半,瞬间不再动弹。

  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了礼自然也要送礼,老头子手指头抠进鱼嘴,提着鱼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出来,抱着件做工非常一般,但看着就特别保暖的毛大衣。

  “这衣服你拿着,天凉了穿上,比什么貂裘都暖和。”

  这是前几天被吃掉的那头棕熊的皮,纯天然百分百保真,一整张剥离的熊皮,当然扛冻。

  孙乐灵看了都眼红,大家一起来的,她和周彩凤却没礼物,唯独陈思瑶有,实在有失公允。

  “早知道我也陪前辈一起钓鱼了。”大小姐后悔不迭地喃喃念道。

  赵宇林没戳破这等特殊待遇只有陈思瑶能享受的真相,低头嗅着发香,说道:“有机会我剥件雪貂皮给你。”

  被这么一哄,大小姐才愁容渐消,细细一想也还是挺公平的,小家子气道:“那你不能给思瑶也送。”

  赵宇林耸肩道:“她又不是我的雇主,送她送的着吗?”

  周彩凤纤指在他手臂上戳了戳,半开玩笑问道:“那我有吗?”

  赵宇林想了想:“有。”

  “就是,大家都有才公平嘛!”

  孙乐灵皱着琼鼻附和道,就跟幼儿园里没拿到大红花的碎孩子一样,倒不算争风吃醋,只是总像缺了点什么,那个窟窿不补上始终愉快。

  互相送礼的戏码到此结束,日头缓缓爬上中天,一行年轻人们该离开了。

  孙乐灵的假期并不长,在燕京便逗留了将近半月,而拢共两个月时间的长假,她还要花一个月为下学期的学业做功课,所以用来旅行的不过也就十几天而已。

  到了青省,总得再到别的地方看看才是,余下的一个星期,他们打算四处逛逛,走到哪儿是哪儿,时间一到便动身返回燕京。

  孙乐灵处熟了以后性子非常随和,但她对计划有着近乎执拗的偏执,制订好的路线图基本没有更改的可能。

  赵宇林也想在化龙谷多待几日,毕竟这里不需要顾虑所有人的安全问题,但没办法,谁让大小姐是个行动派呢?

  秋白马乘着军用吉普车,送小伙子小姑娘们到谷外的小镇上,终有一别,神色流露着难掩的不舍。

  赵宇林不知道师叔是舍不得自己,还是舍不得陈思瑶,抑或两者都有,停车熄火跟随师叔一起下车,找了颗树说了几句私房话。

  “师叔,您跟那妮子的关系,我不过问,但那天晚上您提的条件,我答应了。”赵宇林从包里拿出包市面上不常见的绿牡丹香烟,自己抽出一根叼嘴里点上,余下的全给了秋白马,“这烟好,不辣喉咙。”

  秋白马拽着烟斗在鞋底敲了两下,把刚装好的蛤蟆草抖落,烟斗重新插回裤腰带,划着火柴点燃一支绿牡丹,感叹到是比草叶子嘬着舒服,然后问自己的师侄:“为何改了主意?”

  “想改,就改了呗。”

  赵宇林回答得漫不经心。

  “以前的原则咋办?”秋白马又问道。

  赵宇林弹掉烟灰,咬着过滤嘴猛吸两口,浓烟滚滚从嘴里往上流,熏得眼睛都睁不大开:“原则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抛弃的。”

  人老成精的秋白马如何看不出小师侄的言不由衷?只是正如后者猜不透他与陈思瑶的关系,他也摸不明这转眼已成翩翩少年的小师侄脑瓜里怎么琢磨,掸去衣襟处的尘土,说道:“罢了,你答应是最好,确实有准备听那个消息了?”

  赵宇林点点头。

  ……

  ……

  树下的私房话讲得不久,寥寥几句,讲完秋白马便走了,朝着化龙谷不紧不慢,步履稳健未见蹒跚。

  赵宇林目送了很长一段距离,看到了黯然神伤的落寞。

  ——老道士早已勘破人世悲喜,清苦惯了也孤独惯了,或者在他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孤独这一说,自然不会因为欢声笑语落幕而伤怀,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事物和人都很少,那个人不会是孙乐灵,不会是周彩凤,更不会是周一点。

  会是谁,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踢着碎石子一路慢步走回吉普车里,发现孙乐灵跟周彩凤都在安慰陈思瑶,而陈思瑶在哭。

  那张清艳骄傲的脸蛋,此时写满了沮丧,表情明明只停留在泫然欲泣的阶段,泪珠子却断了线,簌簌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赵宇林见过陈思瑶哭,那次是无奈交加愤怒,这次仿佛是单纯的凄婉,悲恸难捱。

  “怎么了?”

  他不晓得自己与秋白马树下攀谈的短短几分钟,车里发生了什么,但能让陈思瑶都落泪的,必然不是小事。

  “我也不知道!”

  陈思瑶一张口便是抽泣着,哭腔肆意,声音大得有些吵耳。

  赵宇林皱了皱眉,只有情绪崩溃的人才会这样。

  “就是感觉心里好难过,揪着疼!”陈思瑶继续诉苦。

  赵宇林眉头皱得更深,试探性地说了一句:“你要是舍不得这地方,过年的时候我再带你们来就是了,再不行,你自己抽空也可以过来,反正地方认熟了,师叔看你也顺眼,不碍事的。”

  陈思瑶脸上的凄凉顿时缓和许多,怔着眸光,面容呆滞起来,默然不语。

  赵宇林眼神虚眯,转过头发动车子,向着小镇外的公路开去,全程也是闷声不讲话,思绪宛如乱麻。

  没有答案的猜测越多,只会越令人心生烦恼,问题在于他又只能无迹可寻地猜测,把自己弄得很恼火还忍不住继续猜。

  陈思瑶与白马师叔,恐怕联系很紧密,切都切不断。

  吉普车辗转奔行,开到了祁连山下的一座小县城,车里气氛一路低沉凝重,直到停车熄火,众人打开车门走下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算好了一点。

  陈思瑶止住啼哭,泪水不再泛滥,但眼睛已然哭得红肿,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失魂落魄的,病恹恹的俏模样与往日的神采飞扬对比太鲜明。

  赵宇林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隐晦含蓄地说道:“时间还很长,有些人的寿命也很长,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陈思瑶眼眸闪烁,仰起脸蛋问道:“什么机会?”

  赵宇林顾左右而言他,晃了晃肩上的背包,说道:“师叔还给你留了份礼物,托我转交?”

  “什么礼物?”

  陈思瑶隐隐露出兴奋和期待,再度让赵宇林的猜想清晰几分。

  “先处理今晚住的问题,等下跟你细说。”

  赵宇林走向酒店大门,美女警花紧随其后跟上,已经无法掩饰内心对那份神秘礼物有多迫不及待。

  赵宇林走在最前头,嘴里门牙轻轻咬着舌尖,心情十分复杂。

  他发现自己越猜越像那么回事了,头脑变得愈发清醒,眼神却更加浑浊纷乱,思路被搅得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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