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点了点头。
姜小茶有些庆幸地想,他果然是知道的,还好她问了。
“是同时跟我参加谷歌培训的人,他想要我的那套语言,但是我之前说过,我还没有打算把它卖出去,至少也要等它完善好了。他们揍我的时候跟我说,有的东西我是保不住的,要学会看人的脸色。”林嘉言垂下眼睑说。
那些人的运气也是真的好,还在烦恼应该怎么接近林家的别墅区的时候,林嘉言就自己走了出来。
看到姜小茶担忧的神色,林嘉言苍白地笑了笑:“没关系的,那大概是以后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吧。那套算法别人都没有得到,那些人大概也该死心了。”
姜小茶点点头,可是仍然有些不放心。
这时候,谢如锦拎着保温盒走了进来,看到姜小茶,眼神一厉:“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嘉言拉住谢如锦的手,显然是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
姜小茶安抚性地笑:“我今天刚回来,正要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嘉言,我改天再来看你。”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原本灰蒙蒙的天气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姜小茶没有带伞,只能略显狼狈地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用一种俯瞰的角度的话,他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各自活着自己的苦难,只是无论再苦,都要承受着。
“小茶。”谢如锦站在她的背后喊她。她也没有在病房停留很长时间。
姜小茶回头去看她,也许是距离近了,她能够观察到谢如锦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的眼角的细纹,又感觉像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谢如锦已经苍老了许多。这样的谢如锦,总是能让姜小茶生出同情之感——哪怕以她的立场,同情显得太过可笑。
“林阿姨。”姜小茶轻轻地对谢如锦颔首示意,“刚刚嘉言哥告诉我,是有人觊觎他的能力,所以故意找人来打他的。”
谢如锦摆摆手,嘴角的笑容莫名让人觉得悲伤,“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醒我的失败,连让凶手绳之以法的能力都没有,我现在啊,只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我不求他闻名中外,但求他一生平平安安。你说是不是?”
“是的。”姜小茶低眉顺眼地回答,她自然听出了谢如锦的话外之音。
谢如锦继续说:“所以,算林阿姨求求你了,你的事情,请不要再牵扯到嘉言了。”
姜小茶的唇角抿得很直,她说,“我知道的,这也不是我的本意。”
“还有让嘉言去日本治疗的事情,你也帮我劝劝他,他向来很喜欢你。以前他的病情在渐渐好转,我也就准备等一等,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许只有去日本才能将他从阴影里带出来吧。”
“嗯,之前他跟我说,等我考上大学了,他就去日本。”
谢如锦的愁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喜色,“小茶,不要怪阿姨偏心,我对你,不是没有感情,但是我只有嘉言一个孩子,为了他,我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事情了,我不能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会失去他。”
姜小茶狠狠地点头,说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的关系。直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才让她恍然大悟,不管她要求的事情是多么为难,真正毫无芥蒂地帮她的,只会是姜家的人。不能怪谢如锦的薄情,而是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应该如此。
两人相对无言站了一会儿,姜小茶突然说:“林阿姨,我想回姜家住两天。”
谢如锦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姜小茶一眼,随后想到,在路晗那个少年的事情上,有不少姜家的手笔,想来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谢如锦有些难过,但是姜鹏程是姜小茶的父亲,只要她愿意,谢如锦没有立场多说什么的。
谢如锦的声音顿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了。”
姜小茶微微垂下眼睑,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姜鹏程一直是希望她能够回姜家的,而她也不过是刚刚同意下来。只要想通了,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姜小茶带着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姜家,虽然姜鹏程期待她能够在这里住下,但是她只准备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就像正常的做客一样。她心里已经对姜鹏程没有以前的排斥了,可是就像她还是没法叫他爸爸一样,要说没有芥蒂,又是不可能的。
姜鹏程的眼神暗了一下,他在姜小茶面前自称“爸爸”,却被她不轻不重地避开了,显然是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不由让他有些失落。
但是姜鹏程又很快地扬起了笑容,将她的行李从后备箱里取了出来,“听说你今天过来,你的苏珊阿姨特地做了不少菜,快走吧。”
自从姜鹏程听说姜小茶会过来住几天之后,整个人都焕发着激昂的情绪,就是公司赚了好几亿都没见到他这么开心过,然后非要亲自去接姜小茶不可。姜小茶也没办法,但心里还是感动的。
她看着姜鹏程健步如飞的背影,莫名有些触动,以前爸爸的笑容,也应该是这样意气风发吧?
姜鹏程回头看她,发现姜小茶没有跟上来,赶紧停住了脚步,“小茶,怎么了?”
姜小茶觉得自己的眼眶在发热,“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了。”而这样的人性,既是惩罚姜鹏程,又是惩罚她自己,无人能够在这样的关系中受惠。
姜小茶的声音有点小,但是姜鹏程还是听清楚了,他大步走了回来,用一只手抱了抱姜小茶,明明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却在这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小茶,你没有做错什么,是爸爸不好,爸爸来得太晚了,还好我们都还来得及。”
不远处的苏珊站在门口,她本来是想要出来接他们父女俩的,只是现在他们的气氛太过融洽,她也不想上前去打扰。
这一天的天空,一定蓝得透彻。姜小茶的心情没由来地放松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她背负了十多年的重担从她背上卸下来一样。
这一天,姜楠也是在家的,只是跟以往的热情不一样,他只是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既不上前,也不肯打招呼。
姜鹏程朝他招手:“你姐姐过来了,昨晚不是还很兴奋吗?怎么现在就不说话了?”
姜楠摇摇头,直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鹏程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对姜小茶解释道,“小孩子的脾气就是这样,小茶你别介意。”
姜小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追根究底。
在姜家的日子要比在林家的时候惬意很多,这里没有很多的规矩,就算是在饭桌上也是可以自由地聊天的,而苏珊从小生活在国外,性格比国人要开放很多,抛开她的身份不提,姜小茶也很愿意跟她聊天。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的个人魅力了,跟她聊天时,姜小茶想到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能够像朋友一样愉快地畅谈,而作为富商之女的她更不会缺少见识,天南地北都能聊得起来。
唯一让姜小茶觉得压力有点大的就是有时候苏珊热情得太过分了,吃饭的时候不停地给她夹菜,好像姜小茶在林家过的十来年都没有吃饱过,又时常伸手抱住她,让问她喜不喜欢这里,如果喜欢的话赶紧搬过来住好了,让姜小茶觉得微妙地尴尬。
不过苏珊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姜小茶觉得不好拒绝了,只是含糊地说需要再考虑考虑。
认识了苏珊之后,姜小茶更加觉得,其实她的确是没有立场责怪姜鹏程的,毕竟妈妈已经不再了,而苏珊又是那么好的人,甚至因为担心姜小茶不适应住在这里,常常跟她开一些无伤大雅地玩笑跟她拉近距离,如果两个人真的相爱,在一起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姜小茶以为她的心事藏得很深,但其实她的态度都会在一言一行中表现出来,苏珊察觉到姜小茶不再对自己抱有戒心之后,开心得快要跳了起来。当然,面对姜小茶的时候,她也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在姜家住了十多天,临海中学也要开学了,姜小茶收拾东西回去,却看到姜楠一直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小茶觉得好笑,自从她来姜家之后,姜楠就开始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可不是他的秉性,大概是憋着什么吧。不过姜小茶没有主动去问,没想到知道她明天就要走之后,他就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进来说好了。”姜小茶朝他招招手。
姜楠满脸踌躇地走了进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姜小茶说,“这里不好吗?”
姜小茶一时半会儿没有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是理所当然地说,“挺好的啊,住在这里我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呢?”
姜小茶恍然大悟,原来姜楠别扭的地方在这儿,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我要去上学了,而且我已经在林家住了那么长时间,跟他们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当然应该回家去啊。放心吧,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姜楠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这里也是你的家。”
姜小茶温和地揉了揉姜楠的短发,像姜楠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应该只有像之前的她一样怀有深重的恶意的人才会讨厌吧。姜小茶转移了话题,“我在这里住了这么就,怎么你都不来找我啊?”
姜楠垂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上次的事情之后,爸爸就让我离你远一点,他说你看到我会不开心的,我也不希望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