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大门外。
王洛相当无语地看着莫雨晴。
“所以，你就判定她继父有杀人的嫌疑？”
莫雨晴耸耸肩：“当然咯，他有杀人动机：财产纠纷。再加上我怀疑他藏有凶器……”
“如果这把刀在死者死亡以后一直在使用的话，痕迹检测可能也不管用。”王洛很少打断别人，但他实在受不了莫雨晴的办案方式了。
可莫雨晴却毫不在意：“疑似凶器就够扣他了，先扣起来再说，如果是他，一扣起来他肯定会慌，一慌就会露出破绽。”
王洛刚想说话，莫雨晴却强行插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他不是真凶，那么真凶知道他继父被抓，也一定会放松警惕，我们侦破难度就更小了。”
“……好吧。”王洛放弃了说服眼前这个人。
他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同，他习惯于在静止中察觉起伏变化，而莫雨晴的方式却是上来就把一滩水搅浑，谁也看不见谁，能不能捕获猎物那就看哪一方跑得快了。
换句话说，王洛喜欢伏击，莫雨晴喜欢追击。
这两种方法很难说孰好孰坏，只是风格不同。
想了想，王洛问道：“那张文旭呢？”
莫雨晴将脑袋往她路虎车的方向歪了两下：“诺，车里扣着呢。”
王洛无奈，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
人都已经抓了，还能放回去？他走过去，刚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一张和上次见面完全不同的气色虚弱的脸。
看到王洛之后，他的第一句话是：“求求你警官，先把我解开让我吐一会儿……我，我晕车……”
王洛刚刚张嘴，莫雨晴却已经冲了过去，麻溜地打开手铐，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吐我车上我和你没完！”
张文旭感激地看了王洛一眼，直接扶着刑警大队门口的铁栏杆就吐了起来。
“恶心。”莫雨晴如此评价道。
王洛没说什么，法医的心理下限都比较低，这点视觉冲击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只是在刑警大队门卫室值班的小警察都快哭了。
他认识王洛，也听说王洛手底下有个很嚣张的警督，甚至连自己大队长都惹不起……太憋屈了，刑警队的人啥时候受过这气？但是他不敢出去啊……
王洛注意到了为难的小警察，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
等张文旭吐完了之后，莫雨晴示意让王洛把他带进刑警队，显然自己是不愿意再碰这个人了。
这种任务对王洛来说倒是没什么压力。
几分钟后，王洛再次来到了审讯室。
关源还在，除了面色如碳，其他一切正常。
“关队长对吧？借你的审讯室用一用。”说是借，莫雨晴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关源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只能笑呵呵地应承下来。
三人来此审讯室之后，莫雨晴直接坐在了张文旭的对面。
她还没开口，张文旭就说道：“颖颖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颖颖？警官，你抓错人了！”
莫雨晴拍了拍桌子：“安静！我问你话了么？你只要回答问题就行了，明白了么？”
“明、明白了……”莫雨晴的气势一下子把张文旭压住了。
主要是她的分贝太高了，别说张文旭了，莫雨晴一发飙连王洛都被吓了一跳。
在张文旭屈服的时候，王洛也抽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
莫雨晴抱起双臂，说道：“姓名！”
“张文旭。”
“性别！”
“……男。”
“籍贯。”
王洛在旁边插话：“莫队，直入主题吧……”
莫雨晴相当不爽地瞪了王洛一眼，不过还是采纳的王洛的意见：“好，张文旭，我问你，七月六日晚上你在哪？”
“六号……这……”张文旭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莫雨晴眼睛一亮，王洛也相当意外。
难道莫雨晴真抓对了？
因为之前张文旭并不是嫌疑人，所以他并不需要提供不在场证明，但不需要是一回事儿，提供不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张文旭似乎也知道这样会极大地增加他的嫌疑，他皱眉说道：“我当时不在家，我在外面遛弯来着……”
“遛弯溜了一夜？”
“不、不是，我晚上就回家了。”张文旭说道。
莫雨晴毫不停顿：“回家了？是你现在的住址吗？几点回的家，我立刻调监控证实你的话！”
“呃……”张文旭又不说话了。
“问你呢，几点回的家！”莫雨晴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王洛一直在一旁观察张文旭的表情。
他发现，张文旭并非是那种因为害怕谎话被揭穿的畏惧，而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
他想了想，轻声说道：“张文旭，如果你能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的话，最好不要试图隐瞒。你要知道，707谋杀案的性质及其恶劣，如果你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那么一旦认定你是凶手，你很可能面临死刑。毕竟你是死者死后的财产继承人，而你们又一直存在财产纠纷，你有作案的动机。”
听王洛这么一说，张文旭的脸色彻底变了。
“我说！我说我说！”
“终于打算承认了么？”莫雨晴冷哼一声。
张文旭却摇头说道：“不，人不是我杀的，我能告诉你们我那天在哪里。我在金叶酒店，608房。你们可以去调监控，证明我说的不是谎话！”
莫雨晴一愣：“金叶酒店？”
她想了想，转头对王洛说道：“你去和关队长尽快核实一下。”
王洛点点头。
不过他心里依旧有些不解，就算住酒店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啊。为什么张文旭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出去和关源沟通了一下，关源很快就要到了金叶酒店的入住记录，紧接着调出了案发前一晚金叶酒店的监控录像。
但是监控录像还没看，正在查看入住记录的关源就突然爆了句：“我靠！”
王洛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关源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说道：“王法医，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肯透露他当晚的行踪么？”
“为什么？”
“那间房是德茂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女总裁在金叶酒店的长期包房！”关源脸上有些惊讶、有些佩服、还有些……羡慕。
王洛却是一头雾水：“德茂进出口？我没太明白，就算是个女总裁，但是偶尔有个一夜情之类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吧？”
关源摇头说道：“我说王法医，你可能是刚刚回国不久，所以对本市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我这么说吧，这个德茂进出口公司的女总裁，年龄也就三十出头，关键是她的身份是百地集团老总的妻子！德茂进出口公司就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百地老总白德茂的聘礼！”
关源这么一说，王洛终于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说，张文旭把那个白德茂给绿了？”
关源严肃起来，说道：“这才是最严重的，我想张文旭之所以一直支吾着不说，就是怕这件事儿爆出去。”
“白德茂……很厉害？”王洛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关源更加严肃地点头：“怎么说呢，白德茂这个人黑道起家，为人凶狠狡猾，警方一直想把他拿下，可是偏偏找不到任何证据。经过初期的积累之后，现在他算是成功洗白，不过在道上的影响力甚至比当年更胜。你说这么一个人，是张文旭那样的家伙能惹起的吗？”
“你这么一说，似乎的确是很厉害。”王洛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张文旭的顾虑。
这时候，关源又说道：“关于白德茂的老婆冯雅，听说和白德茂感情近年来一直不和，就在去年曾经还找过一个小白脸，结果那个小白脸在冯雅和他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连警方也查不到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王洛点点头：“这么说，他不肯说是怕白德茂报复，这倒也正常。国外的情况也类似，宁可和警察死扛也不敢得罪黑帮，因为得罪了黑帮也许死得更惨。”
说到这，王洛突然一顿：“对了，你说这个白德茂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说百地集团？基本什么生意都做，不过主要还是房产生意。”关源几乎不假思索，显然对这些情况很了解。
王洛点点头，重复道：“地产生意。我明白了，关队长，真是谢谢你了，既然情况已经核实完毕，那我就先回审讯室了。”
……
王洛回到审讯室的时候，莫雨晴的审讯还在继续，并且有越来越趾高气扬的态势。
相对而言，张文旭就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彻底蔫了。
王洛进门的时候，莫雨晴正在问的问题是：“为什么在死者死前要卖房子？”
这时莫雨晴正好看到王洛进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王洛点点头：“他的确有不在场证明。”
对这个答案，莫雨晴显然不太满意。皱了皱眉，她说道：“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我必须还债。”
“债主是谁？”
“白德茂。”
王洛眉头皱起。
白德茂，这是他短时间内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