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众人往稻田的方向走时，秦晚晚悄悄的擦了擦嘴角可能出现的油渍。
“我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味儿？”
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秦晚晚旁边的李美芬吸着鼻子闻了闻，一双本就有些凌厉的眉毛皱在一块儿。
相比起至今一口水没有喝上，中午还干噎了两个饼子的李美芬，秦晚晚只得默默吞了吞口水。
绝不敢透露半点刚才徐言又给她送水又给她送红烧肉吃的事儿。
“再忍忍吧，等下午活干完了，回去就能好好歇着了。”秦晚晚答非所问，李美芬也没有追究。
毕竟只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而已，相较于她如今在这个生产小队里的处境以及一整天喝不上水的困境来说，根本不重要。
重新回到各自劳动点的秦晚晚再次抬起手臂时，居然发现手臂竟然酸的有些抬不起来，咬咬牙用力将手臂抬起来，只会感觉浑身血脉都在跟着逆行。
但看周遭的其他青年劳动的样子，丝毫不逊于上午的速度，秦晚晚心下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长期在稻田或者其他地里劳动的，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技巧，明明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埋着头跟进其他人的速度，可下午一开工，她就看到了自己跟其他同样劳动的青年的区别。
大家分到的稻田都差不多，但其他人负责的区域早就已经完成过半，秦晚晚前面还有一望无际的稻子等待她收，跟其他人的距离也差了几十米。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秦晚晚又认命般地用力挥舞着手里的镰刀。
但任凭她再怎么用力，也根本比不过那些干活强劲的青年，距离还在不断的拉大，想必今天天黑之前她是不可能干完自己负责的这一大片区域了。
早先没有在田里干过活的时候，秦晚晚就或多或少听说过，有一些生产队为了督促青年卖力干活，会在每天劳动结束之后开一个简短的劳动总结会，将一天之内干活最多和干活最少的俩人单拎出来一个表扬一个督促。
她可不想在来这个村的第一天就摊上这样的生产队机制，更不想自己成为第一个被督促批评的外村人。
但如果百花村真的有这个活动的话……想必她也是避免不了了。
负责的区域就在秦晚晚边上的李美芬的成绩比她还要糟糕，由于上午几乎一直是在闹着脾气，割稻子心不在焉，有的时候她甚至故意弄坏几株稻子，以至于位置居然还在秦晚晚身后不少。
“等今天傍晚劳动完后，你们两个去咱们村支书的办公室走一趟。”
沉闷的下午，在一片一片镰刀割稻子的声音中缓缓流逝，秦晚晚手已经酸到几乎没有知觉，手心里浸出的汗早就打湿了镰刀的刀柄，但她没法放下，就像是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催促她前进，顺便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细汗不断地从额间往下滴着，秦晚晚原本的单排骨辫都散了几绺头发下来。
周遭突然有声音这么提醒，秦晚晚有些迟钝的抬头，眼神从一瞬间的空芒聚焦到这人脸上。
居然是特意走过来通知她们的小红。
上午还在憨厚的对她们笑的小红，这次传话的时候，一张脸冷如冰窖，隐隐的甚至还能从她冰窖一般的表情上看到点幸灾乐祸的意思，秦晚晚心里暗叫不好。
“那你知道村支书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那谁知道了，不过村支书经常叫生产队里劳动不合格的人过去做心理疏导，估计是看你们干活实在太磨蹭了，觉得你们别有居心，想过去问问吧。”
小红说着，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儿，不等秦晚晚二人回应便转身离开。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瞧得出来，尽管秦晚晚二人所负责的区域是进展最慢的，但她们两人已经在尽全力埋头苦干了，只是苦于先前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才干的不够快而已，绝不是故意偷懒耍滑。
更大的可能是这些生产队的女青年联合起来在背后说了她些什么，这才让村支书察觉到了点不好的东西。
“不会这么严重吧？那个村支书不会要把咱们给赶回村里吧？”小红走了之后，秦晚晚第一次在李美芬脸上看到了类似害怕一样的表情。
先前这种表情可从没在李美芬的脸上出现过。
“你放心吧，青年交换这事儿是咱们的联合公社定的，一个村最多只能往上申请，没有决定权的，就算他们要把咱们调回之前的村子，那回去就跟村里好好解释解释呗，还能拿咱们咋样？”
秦晚晚在这方面倒是想得开。
反正她在这个村里从始至终都在努力的干活，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倒是没什么，反正你爹是村长，再怎么样他也会想办法帮你，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是个下乡的知青，要是这次青年交换没干好，给村里留下了污点的话，以后我的履历可怎么办？村支书肯定明里暗里给我穿小鞋的。”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只有秦晚晚一人的缘故，李美芬居然将心里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说着说着，还往下低了低头。
“你这话说的，就算我是村长的女儿，我爹也从来没有包庇过我呀。”
秦晚晚甚至有点想笑，她先前被整个村里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她爹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在屋里对她进行批评教育，出了之后在街上瞧见她就跟不认识似的。
如果说这也能算是村长父亲的庇护的话，那秦晚晚实在是无话可说。
“你以为你那个广播员的位置是怎么来的？”
秦晚晚瞬间无语。
“我们知道你声音好听，读的那些故事也有意思，也有播音技巧，但是你回过头来想想，要是你爹不是村长，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的话，那么好的美差事还能轮到你吗？你就算声音好听又能怎么样？”
李美芬接下来的这番话，秦晚晚自然无法回应，只是听她继续说：“等下到了他们村的支书办公室，你千万要掂着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