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众人愣愣地看着。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发声。
穆念旁若无人地坐下，无视着身侧男人近乎扭曲的脸，目光淡淡地打量着眼前举着秦珍遗照的中年女人。
一眼，她就察觉她身上的端倪。
据昨夜厉北骞对她所说，秦珍娘家虽比不上欧阳家财大气粗，却也是个实打实的书香世家。
秦家父母均是典型的读书人士。
尤其是秦珍母亲，温婉贤淑。
眼前这个人，眼露凶光，气质全无，耳畔与脖颈衔接处，还有一部分看不清是什么形状刺青。
这样的女人绝不会是秦珍母亲。
并非是她对刺青有什么偏见。
而是，太过极端的两个东西，断然不可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注意到她的视线，女人缩了缩脖子，手下意识地往刺青方向摸，扯过衣领捂住，她恶狠狠地盯上穆念。
“看什么看！叫里面的小贱人滚出来！把我女儿害死了，就知道躲着了吗！”
穆念轻笑。
合着她们还不认识她。
幕后密谋者，可真是失败。
她身子稍稍前倾，眼尾嗪着冷笑，手指落在唇前作嘘声状，“各位这里可是医院，在这里的都是病人，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吵闹不合适吧？”
“什么合不合适！我女儿命都没了，我还管得着别人！”妇人情绪激动地环顾四周大声嚷嚷，“他们要怪，就怪穆念害死了我女……”
“这位大婶。”穆念缓缓站起身，与女人面对面直视着，“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你的女儿，你有证据吗？”
“如果有，请你告到警局，告到法院，让他们来惩治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这儿嚷嚷，扰众病人的清净。”
“你有厉北骞做后盾，警察怎么会抓你！”一道模糊不明的男声从人群中传出。
众人开始附和。
“对啊，在临北还不是厉北骞说什么就是什么，警察，还不是听你们的！”
“你们官官相护，枉顾人命！”
“就是，害死了人命，现在又在这装好人，当了婊;子又立牌坊！恶心至极！”
穆念眼神扫向人群，人人激情慷慨，分不清谁才是刚才那个先开口的人。
注意到站在最后一排的人，她眼前一亮，举起手放在脸侧，做投降状，“好！既然你们不相信我说的，那就请律师用法律跟你们谈吧。”
说着，穆念偏过身子看向人群后，垫了垫脚，“白律师，麻烦你了。”
“是。”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众人回头，自动地散开一条路。
身着白色西装的白律手提着公文包，身姿挺拔地走到众人之前。
不做多余的废话，他取出镶着黑金线的名片盒，取出其中一张名片，递向秦珍“母亲”，“女士，这是我的名片，我叫白律，是穆念女士的代理律师。”
“关于你们刚才的指控，我都听见了，反驳你们之前，我想先请你们观看一段视频。”
不等众人回应，白律取出公文包的电脑，以胳膊作桌，简单调试后，点开桌面上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扛着还处于昏迷中的秦珍走向走廊深处，站在一个位置打量了很久，确定没人来，做了个开窗的动作将肩上的人扔了下去。
几秒时间，楼下灯光骤亮，尖叫声四起。
男人很快背过身压低鸭舌帽，走进了安全通道。
看完了视频，穆念眼眸微眯。
好家伙，合着秦珍是这么死的。
只是，这个男人的脸，她怎么有点眼熟？
她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心下困惑，穆念手拖起下巴，细细回想起来。
“这视频能说明什么！杀人这种人穆念当然不会自己去做了！”
“那么，女士……”白律面带笑容地看向发问的女人，“您是凭什么断定这是我的当事人派人做的？您有证据吗？”
“如果没有，那么我是不是也能说这个男人，是你，你，还有你们，任何一个人派人做的呢？”
“怎么没有！”
秦珍母亲一把打下白律指向众人的手，再度咬牙切齿地盯上穆念，“谁都知道穆念因为一点小事和我的女儿结了仇，前脚结仇，后脚我女儿就死了，杀死我女儿的除了是她，还能有谁！”
白律伸手扶了扶鼻梁前的镜框，低头，“关于这个，女士，你这是主观臆断，如有证据，一切好说，没有证据，我的当事人完全可以告您诽谤，当然，连同您女儿不惜自残污蔑我的当事人一起。”
“呵，你吓唬谁啊。”女人不屑地冷哼出声，“秦珍已经死了，她穆念本事再大，还能告个死人吗？”
“秦珍虽然已经死了，但她的父母子女丈夫尚在，要想追责并不难，而且，若视频外传，秦珍的娘家或是婆家，声望名声必定招人诟病，在临北甚至界内，将举步难行。”
女人脸上神色一变，心虚地看身后的人群里。
注意到这一点，穆念沿着她的视线看向人群。
不出所料的，一个男人同样神色不自然。
见他要跑，穆念眸色一变，回头拎起方才的椅子狠狠砸向男人的方向。
男人当即摔了个踉跄，整个身子贴在地面上滑行十好几厘米。
顾不上疼痛，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一个冲刺冲向安全通道。
“白律师这里交给你了！”
“穆……”
看着穆念飞奔走的背影，白律生生将喉咙口的话咽回。
轻叹一口气，他松了松脖颈前的领带，重新看向身前的众人，“关于各位，我还有一点要提。”
“聚众闹事，破坏他人财产严重者将被拘留或追责，警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烦请各位不要乱走动，增添警方工作量，就在此与白某一起等候。”
众人：“……”
这人说话尽绵里藏针。
句句扎得人心慌。
趁白律不注意，秦珍的“母亲”悄然将手伸进兜中，凭着记忆盲打信息，按下发送键……
医院楼道。
一连往下跑了三层楼，男子双腿开始发颤。
他手撑着膝盖，短作歇息，时刻不忘回头关注身后急促脚步声。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男子回头低骂一句，咬着牙来到窗户前探着身子往下看。
距离地面四米有余。
只要着力点找准，半点不会有事。
心一横，手撑上窗框他纵身一跃。
紧跟上来的穆念，伸手想要抓人，却也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整个人在草地上翻滚。
她愤愤地拍打着窗框。
该死！
她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