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城主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呢？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面目，截然不同的思想和行为。
虽说城主对待他还是像往日一样，比较有耐心，可实际上，他却从别人口中听到，城主对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其实已经有所不满了。
具体不满在哪里，他不明白，但是城主变了，是无法改写的事实。
他从一开始的副手，帮忙的人，变成现如今的副城主，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城主对他来说，是情深义重，从小互相扶持帮助长大的好兄弟。
就算城主真的做错了，他又能指责出来几分呢？
他这个助纣为虐的人，现如今又有何脸面去指责人呢？
副城主听着一边城主训斥属下，最终让属下去受罚的声音，内心一片荒凉。
等人走了，平阳城城主气哄哄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阴暗。
“这些废物饭桶！养着这些人有什么用？这么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真的是不如死了算了！亏得本城主还一心想着在这个末日之中保护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但是他们就是这样给本城主办事的吗？”
“直接敷衍我！”
“他们到底还想不想平阳城更好了！还是说，他们现在看到平阳城这个模样，心思也跟着大了，没有高官厚禄的许诺，本城主都使唤不动他们了！”
说了半天，副城主在一边悄然无声。
平阳城城主许是说腻歪了，扭头看向他，稍微消了一点气。
“你怎么不吭声？”
副城主内心揣摩了一二，才低声说道：“城主说的没错，只是属下，想到了一点别的事情，在斟酌要不要和城主说。”
平阳城城主爽快一笑。
“说！有什么事情直言就是，咱们的关系，还用在意这些虚伪的礼节吗？哈哈哈！”
副城主对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是决计不会去怀疑城主会不会对他生气，会不会恼了他，责罚他的，可现如今，他却在质疑这件事，因为质疑这件事，继而不敢直言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的关系，就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副城主拱手，低声说道：“属下在想，这件事失败，其中是否另有内涵。”
平阳城城主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最终还是维持在了笑脸上，装作好奇的问道：“哦？你的意思，是我误会刚才那个人了？”
副城主表面看上去镇定自若，实际上手心里面已经捏了一把汗。
他这一次大胆说话，不止是想要给犯错的人一条活路，也是想要试探城主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到底改变了没有。
是错觉，还是真的。
到底可控还是不可控。
这一切他都需要知道。
“城主大人，您自然是没有做错的，他们办事不力，本就应当受罚，更别说走之前他们在我们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可实际上，他们却做不到，这只能说明，他们就是一些有小心思的人，只会嘴上说的好听。”
“实际上一到了战场上面，什么都不是，更别说现在还没上战场了，就开始拖后腿，这种懒散的风气若是不祛除，城主如何能守护住着平阳城呢？”
平阳城城主听了，又靠在了椅子上，内心舒服极了。
“还是你最了解我的苦心啊，他们都不懂。”
副城主垂眼，内心已经凉了一大截。
“当然，我必定是站在您这边的，城主大人。”
心情好了，城主也有心情去听副城主之前说的话了，随口问道：“那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另有内涵？难不成你觉得，这件事失败，是有人故意针对本城主？”
副城主另一半内心也凉了下去。
往日的城主总是句句不离开属下的好，现如今，他不是想着如何稳定地位，就是觉得有人要陷害他。
可实际上，北方朝廷自身难保，现如今周围的村子里面的人根本不成气候，并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甚至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二，展露出自己的贤能，以及要拯救这些百姓于水火的意图，就会有不少人选择加入。
可实际上，在他提议这样做的事情，城主却否决了。
他认为：这些村民都是和他一样的心思，都想要趁着这个时候自立为王，所他们根本就不是合作关系，而是对立的关系。
副城主想到之前的事情，内心感慨。
也只能顺着说：“没错，那人来势汹汹，恐怕已经对城主您的行事风格多有了解，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这些人上套，所以背后的心思，一定十分危险啊。”
平阳城城主果然重视起来。
“可是那一个破村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副城主继续道：“您忘了，之前来我们村子里面走了一遭的那些村民吗？”
城主想了半晌，才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因为当初出面试探，是副城主吩咐下去的，他没有过多干预，之后听到那些人都离开了，更是没有当回事儿。
可现如今看来，这些人是不安好心了啊！
“原来是他们！”
“是的，”副城主格外无奈，“城主大人，当时您还钦点了两个人去看着那些人在山上做什么，您忘记了吗？”
当日，他是准备派遣两个更为靠谱的人过去的。
但是城主却不答应，认为那样容易暴露，认为想要融入那些难民，就必须也用难民。
副城主当时无力反驳，只能答应了。
现如今，那三个人果然也暴露了，甚至直接鸟无音讯，必定是遭遇了不测。
若是寻常百姓们，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愤怒，也只是打一顿出气，不会真的伤及人性命。
可现如今的情况是，那三人尸体无存，这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一群人，绝非善类！
甚至这三个人都不一定是他们第一次开刀杀的人，能有这样胆识气魄的，怎么可能是寻常的难民呢？
当时他发现不对之后，也和城主反应过这件事，但是城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那三个人看着就鼠目寸光的模样，恐怕是中途害怕了，就跑了，没事，不用太过于担心。”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城主对于身边其他的人，谨慎小心到过分离谱，可是对于这件事，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想了许久，才幡然明白。
是身份的问题。
现如今，城主不是城主，实际上，他认为自己是皇帝，是皇室贵族，所以根本不把那些蝼蚁一样的难民放在心上。
担心身边的人，是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就像是皇帝身边的藩王一样，占据了他的地盘和领土。
他是真的担心那些人对他造成危害吗？
并不是，他只是觉得那些人占据了他的地盘，所以想要抢夺回来而已。
真真实实彻彻底底的把，把那些地盘的权利，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一点一点的分散出去，让别人享受到了他才应该有的权利。
也是在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他才开始注意周围的声音。
才听到不少的人说，城主和他聊天之后，回到府内就大发脾气，砸了不少东西云云。
往日里，他们兄弟二人必定不会如此的，他们就算在生气，闹得再不开心，顶多也只是你说我两句，我说你两句，最后大家一起再和谐美满的玩成一块儿，根本不把之前说的话当一回事。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一言一语都得小心谨慎。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其实城主也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就害怕他这个副城主因为官职太高了，内心生出来一点不一样的心思，想要害死他，然后抢夺他的位置。
副城主闭了一下眼。
往日听到旁人说什么兄弟富贵了就翻脸不认人，什么有些人能一起同甘，却不能共苦，而有些人是可以一起共苦，却不能同甘。
他都是一笑而过，觉得他和城主绝对不会这个样子，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可现实却给他狠狠上了一节课，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算那么多年了，他也没有彻底看破，身边的兄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现如今看破了，却已经悔之已晚。
“怎么又不说话了呢？嗯？在想什么事情呢？”
平阳城城主好奇的询问。
副城主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憔悴，回答说：“城主大人，属下最近没有睡好而已，总是担心城主担心的事情，想着如何解决，彻夜未眠。”
平阳城城主这次听了却没有大笑，而是鼓励的拍拍副城主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是啊，你是真的长大了，有心了。”
有心了。
这三个字真的是含义丰富。
到底是在说他知道担心兄弟了，提兄弟着想了，还是说他心大了，开始算计别的了？
更甚者是，说他知道会想方设法来讨好他这个上位者了。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背后都是让人冰凉的触感。
副城主忽然笑了，点点头：“是，属下确实忧心，往日里，城主是属下最亲近的人，可现如今，总是感觉大不如以往了，属下不明白这种原因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只能拼尽全力，去修缮一些。”
“但是现如今看来，倒是还不如不努力的好。”
“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城主大人喜笑颜开，可是轮到我这里，就只有一句有心了。”
“日后城主若是不需要我这个兄弟了，不用多言，我可以自行离去。”
“我从小的愿望城主大人也是知道的，我不过是想要当一个闲云野鹤，浪迹荒野之间，找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自己种地吃饭睡觉，闲散一声而已。”
“不，这么一想，兄弟我还是有些需求的，希望到时候我离开之时，城主大人能赏我一间破屋子，毕竟属下从小手笨，什么都做不好，更别说是盖屋子了。”
自嘲一番之后，就看到了平阳城城主沉凝的眼神。
好像要认真看穿眼前的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一样。
副城主这次是真的知道了，他们之前的兄弟情，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甚至这一番卖惨的话，也完全改变不了城主现如今对于权利的渴望。
“好了不说这些了，属下的牢骚怎么总是让城主听呢？说之前的吧。”
平阳城城主像是也不想提及这个话题一样，跟着一样转变了口音。
“本城主正想着如何安慰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放心，你在本城主内心，绝对是最重要的心腹。”
“这一点，你大可不必那么忧心。”
“行了，你就说说吧，那些人到底如何了。”
副城主拱手汇报：“之前派去的三人全部死亡，说明那个村子的人并不简单，他们不光是组织严明，甚至对于杀人这件事丝毫不会心慈手软，他们不会是强盗山匪，强盗山匪没有规矩。”
“他们也绝对不会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一般素来都瞧不起人，不会选择这样入伍细无声的方式。”
“再则就是，朝廷现如今根本就没有工夫来管理我们，城主也是知道的。”
平阳城城主听了连连点头：“没错，现如今朝廷自顾不暇，北方被打成了筛子，那皇帝老二恐怕夜夜都睡不着觉，日子还没有本城主过的逍遥自在，他能有那么工夫派人过来，真的是活见鬼了。”
副城主顿了一下。
没想到他分析了这么一大翻话，平阳城城主最终却只听到了朝廷没工夫来管理他们这么一句话。
甚至之后还和皇帝对比，觉得自己的日子比皇帝还逍遥自在。
副城主深吸一口气，努力安耐下内心的情绪，认真说道：“所以属下认为，他们要么是一个世家氏族一起举家南迁，要么就是曾经的士兵们，自发组织的军团，准备占领一块地方，重振旗鼓。”
“大胆！他们想要地盘，那就自己去打！”平阳城城主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