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到目前为止，她确实还不知道背后想要对自己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问。
男人歪了歪头，目光十分认真地放在了周窈窈的身上，似乎是在打量她，又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东西。
“看来葛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周窈窈几乎眼前一黑，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了男人的身上，紧紧地咬着牙问：“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而已。”
男人做了一个扯领带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穿的是一件卫衣，并没有系领带。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周窈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首先，这个男人的工作少不了西装革履，但对方一身的腱子肉，也是实打实的。
看来不是常年泡在健身房的人就是常年做保镖或者贴身保安。
周窈窈的舌尖舔了一下犬齿，她靠着桌子的边缘，手臂藏在了身后。
“你认识我妈妈。”
窗外依旧寂静一片，并没有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走廊上也是清清冷冷的。
显然这家入住率不怎么高的酒店里并没有仗义出手的等闲之辈。
而这家酒店……可能和面前的男人蛇鼠一窝。
倒是隔壁还有点很轻微的动静，也不知道沈晴雅在做什么，有没有听她的话，安静呆着。
不过，周窈窈猜测，能让沈晴雅安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
男人不慌不忙，他已经看出了周窈窈的小心思，略微笑了一下，“葛雯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嫁的男人……”
周窈窈的心重重地坠在了地上，脸色稍沉，这句话无异于在某些层面验证了周窈窈的那些猜测。
“怎么？”
她接了一句，显然是想要引诱男人继续往下说。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不怎么样，毫无远瞻的能力。”
周窈窈浑身都崩得很紧：“什么意思？”
“小丫头，什么意思，还用我剖析给你听？”
男人直接在床上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
但周窈窈也不太确定这个人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明白。”周窈窈继续装傻来拖延时间。
警方那边估计是无法及时到位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沈晴雅的身上。
对方既然敢如此直接闯入她住得地方，就显然是有恃无恐的。
虽然周窈窈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有什么本钱。
“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C市，不是沈家的地盘。”
他显然看穿了周窈窈想要拖延时间的想法。
周窈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不过，我不介意让你拖延时间，反正……”男人短促地笑了一下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周窈窈抿了抿唇，她不动声色地往已经被破坏了的门口扫了一眼。
门边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是沈晴雅。
与周窈窈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你怎么样？
周窈窈动作很细微地摇了摇头，做得十分隐蔽，至少身边的这个男人看不见。
沈晴雅没放下心来，威胁还在他们面前，她忽然把手机亮了出来，指了指，又说了一句什么。
但这个时候，周窈窈已经无从分辨她在说什么了。
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我们有的是时间。”男人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句。
周窈窈目光沉静地看向男人，她心底里还是很介意男人的那句话，尤其是，她想要知道周彦昌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你刚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男人明知故问，“哪句话？”
“你说我妈妈……”
周窈窈顿了一下，心口有点酸，即便已经过去一年了，但她好像还是没能接受妈妈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我妈妈挑选男人的目光不怎么样……”
男人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听到这句话，很轻地笑了一下，同时点了点头。
“你是葛雯的女儿，在她的亲自教养之下长大，你所见到的世界，远比周彦昌所见到的更宽广，更宏大。”
周窈窈没有兴趣听这种场面话，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
“直说吧。”
男人换了一个姿势，用一只手撑着脸颊，这个动作一般来做来难免有些松散难看，但是男人坐起来却有一种难以言说地好看。
“周彦昌为了一个所谓的周氏，痴傻到隐忍了十几年的时间，到最后还把他的儿子害了，不是鼠目寸光是什么？”
周窈窈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心情格外的沉重。
“当年周彦昌在大学里认识了你妈妈，他以精美的谎言和精心包装过的人设博取了你母亲的芳心，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欺骗过了你的外公。”
周窈窈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其实她多少知道一点。
说来可笑，在周氏没有破产，葛雯没有出车祸之前，周窈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周彦昌在和葛雯将近三十年的婚姻生活里。
除了将刚出生的周曜送到了乡下之外，其他的时候，即便是和葛雯发生了冲突，也一定是第一个低头道歉的人。
在那些年的时间里，周窈窈眼中的周彦昌是温吞的，宽厚，仁学，不喜欢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只想偏安一隅，安心照顾一家老小。
即便当年周曜被送走，也是以身体不适，不得不送到乡下静养这样的理由。
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看，怎么没有野心。
即便是被人背后骂没出息，骂上门女婿等等，但凡是在周窈窈的面前，他永远表现出来的都是和葛雯相处和善的一面。
像是永远都没有脾气似的。
实际上不是……
周窈窈在记忆深处翻出了一幕来，她当时刚从学校回来，一推开门，就觉得空气之中飘荡着令人不安的诡异寂静。
她微蹙着眉在玄关换了鞋子，听到从父母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丁点的争执声。
“雯雯，别闹了，窈窈马上就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