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从到到尾，有问题的人，从来都不是周窈窈。
其实是他。
沈阔始终都站在原地，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在病房里的周窈窈。
“你如果真的对弟妹不上心的话，早点把话说开，多花点钱，让弟妹养好身体，也别耽误人家了。”
沈孝已经不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究竟该如何收场。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介意这些事情？
“还有，让姜枳涵来道歉。”沈孝的眉峰一凛。
沈阔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他知道，沈孝说得对。
确实应该是姜枳涵来道歉。
而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沈阔垂下了眸子来，沉默片刻，低声说：“我知道了。”
病房里的周窈窈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她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
就在她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沈孝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弟妹，感觉怎么样了？”沈孝问。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
周窈窈还不太清楚自己的病情到底如何，被沈孝送到了医院之后，又被塞进了手术室里，还没有明白自己究竟做的是什么手术，又出来了。
全程没觉得有什么身体不适。
最多……就是有点虚。
“还行……”周窈窈眨了眨眼睛，又有点不太放心地问，“大哥，我到底是什么病啊，你别吓我啊。”
沈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是什么严重的病，这一段好好修养一在就可以了。”
咕咚一声，周窈窈吞了口口水。
表情都已经这么凝重了，怎么可能还不严重！
在开什么玩笑！
沈孝目光深沉地盯着周窈窈，良久，很郑重地说：“是沈家对不起你。”
等等！
是癌症吗？
还是时日已经无多了，怎么这么郑重？
周窈窈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沈孝的手腕，欲哭无泪：“不是……大哥，如果我真的得了绝症，你一定要说啊，我把我卡里的那三毛五花完了才甘心！”
沈孝：……
刚推门进来的沈阔：……
“小阔，怎么弟妹……这么穷的？”沈孝转头看向沈阔，很认真地问，“你平时不给她钱。”
可不是嘛！
别人家都是银行卡上交，她要用钱都是去找沈晴雅。
如果没有沈晴雅，甚至连这点钱都没有。
周窈窈余光瞧见沈阔的神色已经不太好看了起来，她趁机抽噎了一声，小声地和沈孝诉苦：“我还有欠款没还完……”
如果真的时日无多，她也无需讲究那么多了，至少不能欠着债走吧。
欠沈阔的就欠吧。
反正她和沈阔之间早就已经算不清楚了。
“嗯！”沈孝很厉看向沈阔，“到底怎么回事？”
沈阔：……
“你别听她胡吹，晴雅每个月给她二三十万呢，现在又在我名下的公司做ceo，不缺钱。”
沈阔无情地拆穿周窈窈。
周窈窈恨恨地盯着他看。
干嘛！干嘛！
她都已经得绝症了，还不让她多拿点钱啊。
沈孝微蹙着眉头：“你呢？”
他似乎只揪着沈阔的错处。
沈阔顿了顿，这件事上是他理亏，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周窈窈名义上是他的妻子，然而实际上，沈阔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周窈窈。
“我确实……”沈阔清了清喉咙，神色有些别扭，“算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周窈窈。
不是什么黑卡。
就是一张很普通的银行卡。
“这是我每个月做沈氏ceo的工资，不多，每个月只有几万。”
每个月几万，周窈窈可能会收。
如果是十几二十万，以周窈窈的脾气秉性，肯定会拒绝。
至于沈阔每年在沈氏的分红和股份这些……则在另外一张卡上。
周窈窈想摆手拒绝，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呢，沈孝已经开了口。
“弟妹，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也确实。
周窈窈想了想，毕竟她还得养身体。
她将卡拿过来，这才抬眸去看沈阔。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病？”
“不是病……”沈阔抿了抿唇，似乎很难启齿，“是……”
周窈窈安静地看着他。
不是病就行，大概率上问题不大。
“是上次你意外流产时还有一些东西残留在体内了。”
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周窈窈瞪大了眼睛，足足盯着沈阔看了半个小时，才哑声说：“你刚刚说……什么？”
沈阔垂下了眸子，总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愧疚。
“意外……流产……呵……”周窈窈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足足几分钟的时间，竟然有些癫狂之象。
下一秒，周窈窈忽然拿起想枕头来，直接扔向了沈阔。
“意外？哪里是什么意外！分明是人为！”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的双唇微微地颤抖。
枕头砸在沈阔的身上，他一动不动。
这么软的枕头，怎么可能会疼。
但心脏却微微地发紧，他隐约意识到，有些事情，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去了。
“你知道我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费了多大的心力吗？”周窈窈近乎咆哮般，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敢晚睡，早睡早起，每天喝苦死人的中药，我知道你因为我的缘故，不会喜欢这个孩子。我天真的想，也许……等公司走上正轨，我可以和你离婚，然后带着宝宝，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自从意外的失去孩子之后，周窈窈一直不敢仔细地去想这件事情，那些情绪刚刚浮出一个苗头，就迅速地被她给按了下去。
原来这些情绪，这些委屈，并没有消失。
她也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当所有的问题都被摆到明面上的时候，她也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针一样，狠狠地扎在沈阔的心里。
让他越发的抬不起头来，更不敢与周窈窈对视。
“我……”他沙哑着开口，“对不起……”
胸中闪过无数要说的话，最后尽归沉默，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明明知道这三个字，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抚慰不了周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