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一尾银针，尖锐而迅速地刺进沈阔的脊背里，让他瞬间浑身冰冷。
孩子……
尽管一切都能过去。
唯独那个孩子，在周窈窈的心里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治愈的伤。
他们之间有这道坎在，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
咔哒一声。
周窈窈拧开了房门，屋内泄出一抹温暖的明黄，映亮了周窈窈半侧身子，她微微侧身，淡声说：“沈阔，等一切结束，就放手吧。最多……最多我们彼此对彼此温和一些，如同晴雅所说，起码别让彼此离开对方的时候，伤痕累累。”
话音落下良久，周窈窈如同呓语般：“晚安。”
这番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然而随着房门轻合，沈阔却读懂了周窈窈的意思。
他们两个现在只能算是抱团取暖。
周窈窈太累了，她不想继续纠结，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继续互相折磨了。
所以，如果沈阔愿意，他们彼此就抱团取暖。
如果不愿意……她极有可能会独自远走高飞。
尽管葛雯的死亡真相还没有追查出来，但周彦昌和周曜如今的下场也足够了，周窈窈不想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就用余生的疾病、痛苦、贫穷，让他们互相折磨。
让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如今的困境去。
沈阔几乎是精疲力竭地倚靠着身后的墙壁，房门轻合，带走了他眼底唯一的那点暖光。
真的……没可能了。
胸口一阵闷疼，喉间发痒，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
沈阔的喉间满是甜惺的铁锈味。
他站在周窈窈的房门口，很久很久，直到晨曦透过窗户，温柔地照射进走廊，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转身进了房间。
又是一夜难眠。
周窈窈躺在床上，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底的青色越发的明显起来。
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没动。
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没动。
直到手机没完没了起来，她才认输一般叹了一口气，摸到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沈晴雅。
接通。
“不管你昨晚有没有睡着，现在给我起来吃早餐。”沈晴雅的声音从话筒里犀利地传来。
周窈窈：……
她疲惫地揉了一下头发，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走进浴室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洗漱，然后去二楼和沈晴雅回合。
到的时候，沈阔已经在了。
只是……
周窈窈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走到沈晴雅的对面坐下，看了一眼与众人隔着一个桌子的沈阔，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忽然抽什么风？”
“不知道。”沈晴雅一脸的惊恐，“今天早晨忽然就穿了一身的正装，然后就坐在哪里，让我给你打电话。”
……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不详的猜测在周窈窈的心里缓缓地升起来：“他……不是在求偶吧？”
“虽然他不承认，但我觉得极有可能是。”沈晴雅真的是完全不给沈阔面子，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见过沈阔的这一面。
周窈窈嘶了一声，想到沈阔昨晚说的那番话，心情在沉重的同时还挂上了一抹好笑。
忽然，沈阔动了，他站起来，往周窈窈的这边来了！
“就是……我先走了。”周窈窈慌张地说。
沈晴雅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脸上同样是惊惧：“你别跑，丢下我一个人，很尴尬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唰得一下，把视线放在沈阔的身上。
不少人用极暧昧的目光扫视着沈晴雅和周窈窈两人，似乎是在揣测沈阔即将表白的究竟是哪一个。
周窈窈急了，恨不得立刻就能够逃走，她哆哆嗦嗦地说：“求你了，快放我走！我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也不要！”沈晴雅抓这她的手腕，两人对视一眼。
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朝着房门口狂奔而去。
沈阔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一拐，追着两人而去。
沈晴雅和周窈窈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周窈窈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看着沈晴雅，不明白地说：“我泡就算了，你跑什么？”
“我……”沈晴雅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对啊，我跑什么？”
周窈窈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快快快，沈阔又追上来了。”沈晴雅往后一瞥，就看到了沈阔迈着轻松而缓慢的步伐徐徐而来。
周窈窈：……
算了，还是先逃命吧。
“别跑了。”沈阔抢在她动之前开了口，“这么怕我？”
不是怕你……实在是你抱着鲜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尴尬了。
周窈窈还想跑。
“我不做什么。”沈阔及时说，“只是想和你谈谈。”
周窈窈现在听到谈谈这两个字就头疼，还谈谈呢。
这两句话不仅没有让她停下脚步，甚至让她更想跑了。
“窈窈，我同意你的观点。”沈阔，“也许现在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做到相安无事。”
周窈窈的动作这才彻底地停住了，她转身，不太确定地看着沈阔：“你想好了？”
“嗯。”沈阔想了一晚，一整晚都没有睡，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想好了。”
沈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等诸事待定，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你。”沈阔抿了抿唇，忍痛说，“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和你签合同。”
签……
周窈窈有点心动。
其实就算沈阔到时候不放人，她也总有办法离开的，只是模样难免狼狈些。
但如果沈阔答应她，以后两人也可以做到见面不相识。
忽然，沈晴雅惊呼一声。
“哥！”她拿着手机，脸上的血色唰得一下就消失殆尽，声音颤抖得厉害，“爷爷……”
沈老爷子不好了！
得知这个消息，众人甚至都没时间多想，收拾好了东西，订了最近的一班航班，直接飞回了申城。
沈家老宅。
辉煌大气的门前，早已经停满了各色豪车，申城本地有名的富商豪绅都已经纷纷来齐。
几人急匆匆赶到时，沈家所有人都已经在大厅里了。
“你们怎么才回来！”秦兰的眼睛红红的，瞪着沈晴雅和沈阔，“你们的爷爷……你们去看他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