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灵的睫毛很细微的颤抖了一下，那是一个很细小的动作，几乎是不拿放大镜，可能都看不到的一个细微动作。
“当然，你不是调查过我吗？”
他镇定地看向周窈窈。
周窈窈的眉心锁死了，她不相信千灵，总觉得千灵一定还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可……现在就算是问，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周窈窈盯着千灵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叹了一口气。
“千灵，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做出令我后悔的事情。”
千灵笑了一下：“周总，我真的没事。”
可周窈窈还是觉得不安，这种不安并没有因为千灵的否认而有所减淡，甚至变得越来越强烈。
周窈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千灵说了，只能叹了一口气。
“周总，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千灵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站了起来，对周窈窈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窈窈也没有阻拦他，知道千灵做了决定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后悔。
可周窈窈……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等千灵离开之后，孙义皱紧了眉头。
“周总，他没说实话。”
周窈窈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您……”孙义迟疑着，“打算怎么办？”
周窈窈无奈地看向他：“能怎么办？是我求千灵去做事情，可身体到底是他的，决定也是他来做。我们能干涉的，也不多。”
孙义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成年人的世界，便是如此。
孙义即便是想要去劝千灵，可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因为他们劝一两句，千灵的身体就能够好起来？
难道……
总之，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周窈窈回去之后，很明显的，表情都有点不太对。
沈阔观察了之后，微微皱眉问：“怎么了？”
“千灵的体检已经下来了。”周窈窈看向沈阔，迟疑片刻，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在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沈阔：“有问题？”
周窈窈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看着她这样迟疑的表情，沈阔就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想了想，把手里的工作先停了下来，静静地看向周窈窈。
“嗯哼？说说看。”
“医院寄过来的体检单可能是有问题，显示是肺癌，我去找过千灵，他不承认。”
沈阔拽了拽领带，沉默片刻后，才徐徐地说：“他这么说？”
“嗯。”周窈窈轻轻地咬着下唇，她就是觉得自己为了自己心里的那点仇恨，让千灵这样对陈瑞，是不是……太残忍了。
沈阔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了一下，他走到周窈窈的身边，坐了下来，把她拥入怀里。
“千灵的问题好查，重点是你怎么想？”
周窈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千灵真的有什么问题，我还让他和陈瑞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那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沈阔抓起了周窈窈的手，大掌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窈窈，这样想，如果不是你找到的千灵，你只是把陈瑞的情况告诉他，你觉得千灵会怎么做？”
周窈窈有点茫然，事实是事实，她不可能做假设。
“可现在千灵确实是因为我……”
“窈窈，千灵和陈瑞之间走到这一步，不是因为你。我们利用他，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在一开始，我们也给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
“是这样说没错，但……”周窈窈哽咽了一下，她伸出手来，抓着沈阔的衣领，眼眶里蓄着泪水，“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
沈阔沉默片刻，他明白了，周窈窈不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接口。
她只是想要行动。
沈阔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窈窈，那我们就带他去医院吧。”
“什……什么？”周窈窈觉得自己的脑子停滞了片刻，似乎没理解了沈阔的这句话。
沈阔笑了一下。
“我说，我们带千灵去医院吧。”沈阔笑着，“去沈氏的医院，该做的检查，一个都不能少，然后把想结果告诉陈瑞。”
周窈窈抿了抿唇：“但如果千灵不肯……”
“由不得他。”沈阔抬手，揉了揉周窈窈的头发，他说，“不能让千灵就这么……”
周窈窈沉默片刻，皱紧了眉头。
“让我想想。”
千灵隐藏的问题一定很严重，如果只是小病小灾，不至于这样隐瞒。
极有可能……和肺癌差不多。
目前的问题是，千灵不配合。
如果要让千灵去治疗，她就要放弃……放弃这一次可能把陈瑞送进去的机会。
周窈窈的心紧了紧。
陈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即便是有沈阔在，能把陈瑞送进去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
陈瑞如今虽然依旧行事乖张，但他已经成长，十分的谨慎，做事情收尾收得非常的干净，不会再留下任何的……痕迹。
更何况，葛雯的死亡，几乎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找不到了。
就算是还有什么蛛丝马迹，可能都已经被陈瑞给消除了。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周窈窈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又怎么会……
轻轻地用贝齿咬了咬下唇。
周窈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闭上了眼睛：“我们带他去。”
第二天，把千灵绑走去医院的时候，千灵还在挣扎。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和周窈窈分析利弊。
“周总，如果现在把我送到医院，之后我就要进行一系列的治疗，我可能没有办法从医院出来了，你也就没有办法再去找陈瑞的把柄，让他……”
周窈窈转头，深深地看着他。
“千灵，我妈妈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千灵顿了一下，良久，苦笑一声。
“也半死不活了。”
“但至少活着。”周窈窈紧皱着眉头，“我妈妈如果在的话，也一定不希望我利用你这样一个人，想法设法地把陈瑞送进去。”
千灵沉默片刻，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很短。
车子滑进了隧道里。
千灵在黑暗里说：“可是周总，这样一来，你就真的没可能把陈瑞……送进去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