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没看到最后，又怎能这么快下定论呢？”
站在林老爷子身边的林小姐，却有几分期待：“画无定法，或者，他在画一种很新的画呢？”
林小姐外国留学回来，浸过咸水，自然知道艺术一事，并无定法而言。
一如梵高，一个伟大的画家，他的画可有规律而言？
相比众人的嫌弃，林小姐更愿意相信段浪是在创新。
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土，太需要一股力量来突破数千年以来的墨守陈规了。
“创新？谈何容易？”
林老爷子摇了摇头。
就在两父女争论不休的时候，段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既然东郭先生钟情于山水，那便以江山之名来作画，如何？”
“还真是个傻子！”
袁康文一听，当即就跳了出来。
东郭先生手下的江水，那是浪奔浪流，隔着笔墨都能感受到其中汹涌之声。
他的山，可以绵绵不绝，又可以高耸入云，如同唐诗人李白的蜀道难一般，危乎高哉！
可以说，段浪这个选题，等同于伸长脖子让人砍一样没啥区别。
“小子，你可知这一选题，并无获胜的可能？”
就连齐老先生，都不由得嗤笑一声。
想出名的年轻人，他见过不少，但是像段浪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却是少见！
“无妨！”
段浪摆了摆手，道：“我不想被人说我段某人胜之不武！”
段浪画说得平淡，但是在诸多画家耳中，却如同挑衅一般。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
东郭先生也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轻轻将笔提了起来。
一时间，东郭先生心如止水，仿佛忘却了所有争执。
众目睽睽之下，质检他一笔落下，如同飞龙在天一般，狂放不羁，在白纸上留下浓重一笔。
仅仅一笔，一条长江之水便从东方涛涛而来。
那狂放不羁的笔墨中，又不失细腻，每一比浪涛都勾勒得恰到好处。
“段浪，这一笔，是东郭先生三十年的功力，你怎么挡？”
袁康文双手插兜，洋洋得意。
在这一刻，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东郭先生的江水一出，他就感觉到这局已经稳了。
再看段浪，他一笔接着一笔落下，横七竖八，十分怪异。
别说江山，甚至是什么东西，都无人分辨的清楚。、
“这小子，是来捣乱的吧？”
看到段浪乱涂乱画，林老爷子的脸像猪肝一般黑。
今日可是他女儿海龟的喜宴，段浪却来这里闹事？
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找死么？
“爹地，且慢，我看这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林小姐轻声呢喃，眼中神色复杂。
在她说话的时候，段浪的手仿佛被加速了一般，刷刷刷又是上十比落了下来。
当林老爷子再看过去，那些杂乱无章的，已经变成了一座辉煌大气的宫殿！
然而，段浪的手还在继续。
一笔一划间，很快便将一幅画呈现在众人面前。
画中，宫殿的人在喝酒吃肉，载歌载舞，而宫殿之外，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更有无数难民倒在路上，生死未卜。
除此之外，还有狼烟四起，军阀肆虐。
相差如此之大的一幅画，看似荒诞，却恰是民国的真实写照。
只一眼，众人便觉得身临其境，仿佛体会到了人间疾苦！
当林小姐看到段浪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从小她便生在富裕的林家，未曾为生活奔波劳碌，但是，看了段浪一幅画以后，她才觉得，原来人间疾苦，并不似她的世界一般潇洒和美丽。
“写实派！这就是写实派的魅力！”
林小姐呢喃自语，久久未能从段浪的画中回过神来。
而那些嘲讽段浪的画师，画家，全都羞愧地低下了头颅。
他们钟情于山水，美人之间，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世界。
段浪这一幅画，对世界的冲击感，没有百年的感悟，是绝对画不出来的。
至于输赢，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了。
因为东郭先生看了段浪的画以后，羞愧地撕掉了自己手中的江山图
段浪的境界，远高于他。
“看江不是江，看山不是山……”
东郭先生双手颤抖地放下手中的毛笔，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是段浪的境界，是他究其一生，都难以琢磨，突破的境界。
“奇才！天生的奇才！”
齐老先生沉默许久，突然涨红了脸，惊声叫道。
他沉淀数十年，才有现在的境界，而段浪才二十出头，大把时间去沉淀。
他甚至觉得，往后百年，段浪的名字都会响彻整个艺术界！
“我齐某人，愿意将燕京美术协会会长这个名号，让贤给段浪！”
齐老先生一脸正色，肃然说道。
在这一刻，他看段浪的眼神，已经从当初的轻蔑变成了敬重。
此言一出，立刻就引来了一阵哗然。
齐老先生的决定，等同于承认自己的画功不及段浪。
一时间，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段浪出手，击退了两大艺术节泰斗，他自封为天下第一画师，绝不过分。
相反，这是理所当然！
“哎！”
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段浪悠然长叹：“天下第一又如何？高处不胜寒，世间无知音……”
说完，段浪的眼角默默地留下了一滴泪。
“天才的内心，总是孤独的！”
林小姐被段浪的话所感染，轻声附和着。
就连林老爷子，此时此刻都对段浪刮目相看：“原来，段公子以前不是在虚度光阴，只是因为灵魂太过寂寞，才故作疯癫，此乃……大才啊！”
一时之间，段浪享誉着无数赞赏。
其中最难受的人，莫过于袁康文了。
本想借着东郭先生，挽回自己的面子，却没想到，再一次丢了脸。
相反，自己还成了段浪的垫脚石，让他一鸣惊人，成就了“天下第一画师”的名号！
“以后看见他，估计都得绕路走了！”
袁康文哭丧着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小姐。
他知道，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大概率和他没什么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