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小孩从林枫身后慢慢的走出来，配合着一声一声的爷爷叫着。
张耀辉的胳膊有点发抖，慢慢地、慢慢地向想走到他面前的鬼小孩伸去，“阿杰，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找爷爷了。”
张耀辉泪眼婆娑地看着鬼小孩，“爷爷还以为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鬼小孩低头看着握住他胳膊的手，“爷爷，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回来呢？我明明都死了。”
张耀辉张了张嘴，“我..”
鬼小孩从口袋里伸出一只长着长长的，可怕指甲的手，“爷爷，好久不见了，我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你想要什么？”
张耀辉低头看着鬼小孩又干又瘦、白的发青的手，抬起自己长了老年斑的手，搭了上去。
林枫伸手拉鬼小孩，“鬼小孩，你演过了啊，快停下来！”
鬼小孩转头看着林枫，“哥哥，你别激动，我是真的想送我爷爷礼物，没有别的意思。”
张耀辉握着鬼小孩的手，“爷爷爷爷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回来，爷爷就很开心了。”
鬼小孩低头凑到张耀辉的耳边，“爷爷，我送你一个拥抱，一个和回忆里一样的拥抱好不好？”
张耀辉微微点头，张开胳膊抱住了鬼小孩的背。
“爷爷”
鬼小孩闭着眼睛轻轻喊了一声，抬起胳膊搂住张耀辉的脖子，细长的指甲划过张耀辉的外套，留下了几道长长的、浅浅的划痕。
鬼小孩：“爷爷，你可以也送我一份礼物吗？”
张耀辉宠溺道：“你想要什么？”
林枫笑着威胁鬼小孩，“鬼小孩，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张耀辉瞪了林枫一眼，不满道：“林先生，他有名字，他叫张杰，你别一口一个鬼小孩的叫他，我不喜欢听。”
林枫走到张耀辉背后，垂眸提醒鬼小孩，“不要只看着眼前的利益，你想要的东西，客栈都有。”
鬼小孩低着头，盯着张耀辉弯曲的背，“我..”
张耀辉抬手摸了摸鬼小孩的背，“你别在意他的想法，尽管说你想要的东西。不管你想要什么，爷爷都愿意送给你。”
鬼小孩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礼物，也没有拒绝张耀辉想要送给他礼物的心意。
鬼小孩：“爷爷，你松开手吧，我想站起来。”
鬼小孩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疲惫，张耀辉连忙松开鬼小孩，抓着他的胳膊，目光围着鬼小孩绕了一圈，“怎么了，是不是爷爷抱得太紧，让你身体不舒服了？”
鬼小孩把一双鬼手伸进兜里，低头看着地面，“没有不舒服，我哪里都挺好的。”
张耀辉有点不信，“真的吗？”
真的鬼小孩动了动兜里的右手，“爷爷，我是鬼，不是人，没有人那么脆弱。”
张耀辉脸上的欣喜尽然褪去，整个人的状态和与鬼小孩拥抱时相比，像是老了十岁。他冲着鬼小孩伸出手，“让爷爷看看你的手。”
鬼小孩退了半步，“不行，你看了会害怕的。”
张耀辉固执道：“我抱你之前就看到了，不会被吓到。”
鬼小孩犹豫了片刻，伸出了他的右手。
张耀辉右手握住鬼小孩的手，左手操纵轮椅往鬼小孩面前挪了挪，慈祥道：“小杰，爷爷能看看你的脸吗？”
鬼小孩抬起左手压低帽檐，“不能。”
张耀辉：“为什么？”
鬼小孩不吭声了。
张耀辉记得鬼小孩头上的帽子和林枫下午来找他时戴的一样，侧仰着头看向林枫，“林先生，阿杰的脸怎么了？”
张耀辉和鬼小孩张杰是祖孙关系，有些事情张耀辉迟早都会知道，林枫也就没再跟他兜圈子，编了个谎真真假假的糊弄过去，“大部分鬼的脸都长得挺吓人的，张杰怕他变成鬼之后吓着别人，尤其怕吓着您，变成鬼的时候就很体贴的没长五官，顶着一张类似空白的脸来了。”
张耀辉心里一酸，抬起左手靠近鬼小孩的帽檐，“小杰，让爷爷看看你的脸好不好？只看一眼。”
鬼小孩低着头，勾起嘴角说道：“一眼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张耀辉小心翼翼地摘下鬼小孩头上的帽子，“抬头让爷爷看看。”
鬼小孩慢慢抬起头，露出的是一张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绿得发紫的鬼脸。
张耀辉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心口看着鬼小孩的脸，想叫又不敢叫出声，“为为什么会这样？”
林枫皱眉看着鬼小孩的脸，他看到鬼小孩不仅脸色和之前不太一样，脸上还有了人的五官。
鬼小孩的嘴是血红色的，两条血泪顺着两边的眼眶往下流。他的左眼勉强算正常，右眼却和那只破旧的玩偶小熊一样缺了眼珠，只剩下个轮廓分明的血窟窿。
鬼小孩一脸懵逼地看向林枫，“刘哥哥，我的脸有这么吓人吗？”
林枫指着卫生间的门说道：“你去照镜子。”
张耀辉顾不上害怕，伸手拉住鬼小孩的胳膊，“别去别去照镜子！你的脸一点都不吓人，是爷爷胆子小。”
“真的吗？”鬼小孩抬高左手摸自己的脸，从下到上，依次摸到了他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
摸完一遍之后，鬼小孩兴奋地摸了第二遍，“爷爷、姐姐哥哥！我有脸了！我有五官了！”
张耀辉看着鬼小孩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随着表情的变化而变得大了一圈的血窟窿右眼，捂着胸口压下恐惧，硬生生憋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你你这么开心，爷爷很为你高兴。”
鬼小孩笑着走到张耀辉旁边，抬手搭上他发抖的肩膀，“爷爷，为了庆祝我终于有了五官，我们一起拍一张合影好不好？”
鬼小孩走到床边，拿起放在空床上的小熊玩偶，“正好714病房也有小熊玩偶，一会我和你一人抱一只，拍一张我们在孤儿院门口拍的那种照片。”
张耀辉神情恍惚地看着鬼小孩把小熊玩偶塞到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好。”
鬼小孩笑着把轮椅推到白色墙壁前，接着调整方向让轮椅面向对面的林枫。确定张耀辉的位置后，鬼小孩走到床边，拿起剩下的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熊向张耀辉走去。
鬼小孩双手抱着小熊玩偶站在张耀辉身旁，微笑着看向林枫，“哥哥，可以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吗？”
林枫这会站得离他们太近了，他后退两步调整好距离，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软件，把摄像头对准他对面的张耀辉和鬼小孩。
林枫扫了眼手机屏幕上鬼小孩面容可怖的鬼脸，看向张耀辉说道：“张先生，这会灯光太暗，拍出来的画面不太好看，要不然我们等明天再拍？”
张耀辉抱紧怀里的玩偶，哑着嗓子说道：“麻烦你了，我听阿杰的，就今天拍吧。”
“我说一二三，说完你们就开始笑”林枫无奈地摆好拍照的姿势，喊了三声，“三、二、一”
林枫按下快门，照片拍好了。
看清照片里的画面时，林枫的脸蓦地变得严肃起来。
鬼小孩踮着脚喊道：“哥哥，照片是不是拍好了？快拿来让我看看。”
“没好，我的相机可能出了点问题”林枫说完对着不远处的梁梦婉勾了勾手，“婉婉，你快过来看一眼，我的手机好像坏了，拍出来的图片特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