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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帝王何其薄幸?

作者:鹿水灵|发布时间:2023-07-24 16:25|字数:2018

  为何要来?

  是还有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陛下的爱?

  爱?连愧疚恐怕都稀薄。

  他处死姨娘,或许对自己有愧。

  可他也处死了陈相。

  慧妃得到的愧疚会更多。

  她什么都比自己多。

  不,不该这么想。

  姨娘去了,她是恨他的。

  帝王何其薄幸?他或许有心,但不会给她。连虚无的爱,缥缈的幻觉,都吝于付出。

  她看清了,却为何还不甘心?

  而至于恨,她又能恨到哪里去?

  她今日身份,周家今日地位,皆由他所赐。

  她怎么能不顾这些种种,与他决裂,甚至施以报复?

  以怨报德,非君子所为。

  再者,就算有千载难逢的机缘,让她能逃离皇宫,逃避一切与他相关的纠结怨恨,她做得到吗?

  她知道不能。

  虽入宫非她本愿,但她多年来养尊处优,再由奢入简,难如登天。

  舍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适应。

  君子处陋室,不堕其志。

  她是做不成君子了。

  她是俗人,她胆怯而贪安,她甚至还妄图窃取帝王丝缕的爱。

  她该怎么办?

  念儿的面前也铺着画纸。

  纸上隐约能见几瓣榴花的轮廓,轮廓勾了一半,连着的却是团团的墨渍,墨渍的边缘有水晕开的痕迹,是大片的泪痕。

  画笔搁在一旁,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渐渐地向外渗出来,又印出大团的墨渍。

  念儿的手上沾染了墨迹,她却无所觉,用沾了墨迹的手抹去眼泪。

  墨水有些蹭到了眼角,有些蹭到了脸颊,有些混着泪水,一直顺着下巴,淌到衣领里去,点点滴滴,污了雪白的云锦。

  直到有人从身后接近,她也不曾察觉。

  “怎么不画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温柔,力度却不容反抗,迫使她转过身来。

  见着她的脸,手的主人愣了一瞬。不过只一瞬,便从衣袖里掏出一方丝帕,为她清理着脸上深浅不一的污渍。

  “画不好便慢慢来,朕教你。”他一边擦,一边说。

  念儿的脸颊哭得通红,故而丝帕虽织得极细,拂过脸上仍有感知。

  轻柔带着磨擦的触感,让念儿渐要止息的泪水,又源源地涌了出来。

  陛下总是这样。

  让人沉溺于他的温柔陷阱,却无知无觉。

  他怎么能!

  他早该弃了他的风度,让她死心!

  念儿抬起了她蓄满泪水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身前帝王的眼睛。

  “我画不来这种。”她突然说。

  “但我会画别的。只有我会,别人不会,慧妃不会。”话虽有些混乱,但其中意味,却很坚定。

  她将皇帝猛然推倒在案上,翻身压在他的胸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她不想他拒绝。

  解开他的衣襟,念儿从他的肩膀开始,落下一个一个的亲吻,又伸出一只手,在他敞开的胸膛上划过。

  “陛下能教我画这个吗?”她感受到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

  “我已经比别人画得都好了。”她抓住他的手,引着他解开自己的裙衫,掰着他的手指,在自己雪白的胸脯上,留下一道道印痕。

  “陛下画一笔,我便学一笔。”她说。

  “若陛下嫌画具简陋,我也有笔。”她又从纸堆里找出画笔,塞进他手心里,掌着他的手腕,让他在她的肌肤上落笔。

  她执着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上落笔。笔尖上饱蘸新墨,在她的肌肤上印下榴花的形状,花枝亭亭,而墨色的花瓣深浅不一,更使她浑身的肌肤,白得刺眼。

  她言行无状,甚至有大不敬之嫌。面上堆起笑意盈盈,时不时咯咯地笑出声,但笑声里哽咽与颤抖,却无法掩饰。

  皇帝终于还是由着她。

  他卸去浑身的力道,由着她行笔。

  念儿作画之所,是一座僻静的小亭。她来时已屏退了宫人,因而不会有人打扰。

  不过,即便有宫人在场,她仍会做出如此行径。丝毫不会犹豫或畏惧。

  什么宫规女诫,她全不在乎。

  她要放纵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是与往日的告别。

  最后一次,她就要远离陛下。

  既然爱也不得,恨也不能,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逃避上。

  这是她最终下的决心。

  到后来,笔墨纸砚泼洒了满地。罗裙落在地上,与其余物什堆在一处,沾满了墨渍。

  皇帝用外袍裹着念儿,回了灵萃宫。

  张逢成与孟春一道,并灵萃宫一干宫人,负责打扫御花园里的残局。

  待一切收拾停当,天色已晚。

  皇帝索性便在灵萃宫歇息。

  一同用过晚膳,皇帝命念儿自去梳洗,无需陪侍。他还有白日里的公务需处理。

  夜里同床时,念儿见皇帝闭了眼睛,悄悄转过身,小心地往远处挪了挪,背对着他,侧躺着。

  四下一片阒静,灯烛都熄了,值夜的宫人只守在外间,只有窗棱上挂着,尖细伶仃的新月,和几颗稀疏的星星,映照出些朦胧的亮光。

  深夜易使人伤怀。

  她又忍不住流泪了。

  她不敢伸手擦拭,怕动作太大,惊扰到身边人。

  任由泪水无声地沁湿了枕头。

  皇帝闭了眼,却暂还未入睡。

  念儿虽已经极为小心注意,但难免会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牵动着被褥。

  这动静便惊醒了皇帝。

  他敏锐地觉察到念儿的不寻常。

  伸手要揽过她,却沾了满手的湿润。

  这使他僵硬了一瞬。

  “当日留你一人,是朕的疏忽。”他突然开口,指的是慧妃之邀。

  他原想说,念儿兄长之事,并非他本意。

  可这不过是推脱辩解的借口。

  非他本意又如何?人终究是没了。

  且她父亲周衍,行此大义灭亲之举,的确让他的信任更深。

  扪心自问,他绝不会因念儿的缘故,忘记她兄长所犯之罪。

  周衍若不杀周文铎,他仍会为了念儿顾念他,疑心却无可避免,自然谈不上重用。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话到嘴边,便作罢了。

  “想哭便哭出来吧。“最终,他放开手,冲着念儿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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