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半天的时间回到了金陵。
当我再次见到程青羽的时候，她扑在了我的怀里大哭起来。
叶千雪背过身，动容的抽泣。
我的双眼如今看不清任何东西，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依稀辨认清方向。
“青羽，我要去见油胖子的家人。”
我只说了这一句话。
程青羽明白了我回来的目的。
当她领着我见到油胖子的老婆时，她正坐在屋内发呆。
怔怔的看着油胖子经常坐的地方，就像是油胖子还在一样。
油胖子跟我们提过，她老婆叫万冬。
是一个知书达理，十分温柔的女人，能把家里的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现在已经看不出油胖子形容的那个人。
她憔悴不堪，两个巨大的眼袋像是很多年没有睡过好觉。
“你还来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声线冷漠，“你们所有人，都不配来看宏达。”
“我已经说了，我不要你程家的钱，这件事不是程家给一点钱就能解决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平静，但却又满是恨意。
她的恨，我能理解。
但她要恨的人不应该是程青羽，而是我。
“胖子不是因为青羽才死的，他是为了救我。”
话音一落，我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如果你有什么不满，随便找我。”
万冬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惊色。
但很快那惊色就隐匿在了她的眼中。
“你是吴青。宏达跟我说过，是你带着他起家，他无数次跟我说你的能力多好，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家的恩人。”
“坏人！坏人！”
外头冲进来一个八岁大的男孩。
他小小的拳头打在了程青羽的身上，但程青羽没有避让，只是静静的站着。
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拳头。
“是我害死了你爸，以后你要恨，就恨我。”
男孩愣住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这时万冬开了口：“小风，你过来。”
她拉住了小风的手，对我说着：“这几个月我也想了，程三小姐说的那一套说辞不可信，我也猜到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们告诉我，宏达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低下了头。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实在说不出口。
那件事已经成了我日日夜夜的梦魇，是我心里的痛。
如果再从来一次，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最终还是程青羽哽咽的说出了所有的事情。
叶千雪站在一边听的脸色苍白。
他知道，如果不是油胖子救了我，那么今天死的人就是我。
“这件事，如果非要怪起来，怪我。”
万冬掩面哭泣，悲痛万分。
“我跟他说过不要去，但他告诉我，如果你在沈阳道有什么危险，他愿意把命给你。”
“他做到了，但我永远失去了他。”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
我在油胖子的家里跪了一天一夜。
叶千雪和程青羽就在一边，她们劝过我，拉过我。
但我心意已决，这是我对油胖子最后的认罪。
我这条命是他给的，而程青羽的那条命，是杨一依给的。
所有的事情归咎起来，都是我一人的责任。
当我起身离开时，我的双腿已经麻痹，只能勉强撑着地面起身。
万冬这一天一夜里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
但在我离开之前，她对我说了一句：“我也不想怪谁了，这是宏达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
我的眼泪干涸，但心里却下起了大雨。
或许这件事等所有人都放下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放不下的人。
出了油胖子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程伯山。
这是我时隔三个月第一次见到程伯山。
他仍然和往前一样，看着我进门，脸色瞬间就变了变。
我在程青羽的搀扶下，摸索着面前的事物，最终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
程伯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惊：“三个月不见，眼睛就坏了？”
除了震惊，还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声开口：“把藏海局的线索告诉我。”
“吴青，你在想什么？”
程伯山的嘴角勾起了笑意，“我现在是程家掌权人，你的眼镜又坏了，凭什么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我从怀中抽出了一把黑枪，直接对准了他：“程伯山，我不是瞎了，这一枪我还是能让你上西天。”
程伯山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转着手中的绿宝石戒指，一时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我扣动了扳机，再次出声：“我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
“我是程青羽的亲爸！”
他以为靠着程青羽的这一层关系，我不会杀他。
程青羽闭上了眼，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她的意思。
在她心里已经早就不把程伯山当做自己的父亲了。
我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我。
“程青羽！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培养你长大……”
“你培养过我什么？”
程青羽倏然睁开了双眼，“从小我都是跟着家里的管家，外婆长大，我一年能见到你几次？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义灭亲！”
她从我手中夺过了黑枪，对准了程伯山、
“如果今天你不把线索告诉我们，我亲手杀了你。”
她这话没有任何的威胁，她是真的会这么做。
但其实我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程伯山，我不过只是吓唬他。
枪到了程青羽手上的一瞬间，程伯山真的怕了。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在京都。所有的线索都在京都。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接线人。”
“砰——”
话音一落，程青羽开了枪。
这一枪打在了程伯山的大腿上。
她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杀了程伯山，虽然她心里的痛恨已经到达了顶峰。
这一动静很快就引来了一帮的程家保安。
随后程伯山在他们的护送之下，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带头的安保人员一脸严肃的转头看向程青羽。
“三小姐，尽管现在程老爷跟你在抢程家掌权人的位置，但他只是想要历练你，日后这个位置最终还是会落在你的身上。”
程青羽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笑了出来。
如果是在以前，她或许会相信这样的话。
但现在她早就已经看清了。
程伯山不过只是为了在程家树立自己的人设，所以才对外说这种话，他在死之前，都会握住程家掌权人的位置。
我知道其实程青羽并不是想要程家掌权人这个身份，她不过只是想确认自己的父亲还爱她。